幽冥鬼姥那如同夜枭泣血般的厉啸,如同无形的锥子,刺破乾清宫外紧张的寂静,也刺穿了每一个人的耳膜。杀声、兵刃撞击声、惨叫声,如同潮水般向着宫门涌来!显然,外面的侍卫未能拦住这位凶名赫赫的金刚门老祖!
“护驾!快护驾!”裕亲王和几位阁老脸色煞白,慌忙指挥侍卫紧闭宫门,组成人墙。太监宫女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孙德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有惊惧,也有一丝狠厉。他立刻躬身对皇帝道:“陛下!妖人凶悍,此地危险!请陛下速移驾后殿,臣等誓死守住宫门!”他看似忠心护主,实则是想将皇帝(或者说这个替身)控制在更安全、也更隐秘的后殿,方便后续行事。
然而,那龙袍加身的“皇帝”,此刻却展现出异乎寻常的“镇定”甚至是一丝“亢奋”。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在太监搀扶下,向前踏了一步,苍白病态的脸上竟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灰白色的瞳孔(李寻欢此刻看得更真切,那绝非正常人的眼眸!)扫向宫门方向,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嘶声道:“朕乃天子,受命于天!何惧区区妖孽!孙德海,朕命你,打开宫门!朕要亲眼看看,是何方妖物,敢犯天威!”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裕亲王急道:“陛下!万万不可!龙体为重啊!”
孙德海也愣住了,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急忙劝谏:“陛下!妖人武功诡异,万一惊了圣驾……”
“嗯?”“皇帝”目光一冷,扫向孙德海,虽未多言,但那无形的威压让孙德海瞬间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额头渗出冷汗。孙德海突然意识到,这个“陛下”的意志,远比他想象的要强硬和难以捉摸。
李寻欢冷眼旁观,心中疑云更甚。这“皇帝”的反应太反常了!一个久病缠身、刚刚经历“挟持”惊吓的帝王,怎会有如此胆量和兴致,要亲临险境观看厮杀?除非……他根本无惧幽冥鬼姥!甚至,他或许在期待着什么!
宫门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侍卫们惊恐的呼喊和身体撞在宫门上的闷响。厚重的朱漆宫门被撞得砰砰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攻破!
“开门!”“皇帝”再次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孙德海咬了咬牙,不敢再违逆,只得挥手示意侍卫:“开门!护住陛下左右!”
宫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门外的血腥气息和惨烈的景象瞬间涌入。只见庭院中已是尸横遍地,残余的侍卫正结阵苦苦支撑,而阵前,幽冥鬼姥黑袍鼓荡,如同索命的无常,手中“黄泉引魂铃”每一次震动,都有一名侍卫眼神涣散,动作僵滞,随即被她鬼魅般的身法欺近,一指毙命!她身后,还跟着那名假替身和几名金刚门高手,如同虎入羊群。
幽冥鬼姥一眼就看到了宫门内的“皇帝”,灰白的瞳孔中瞬间爆发出滔天的怨毒和杀意,厉啸道:“狗皇帝!纳命来!”竟是不管不顾,直扑过来!她似乎认定了这个“皇帝”就是她要杀的目标!
“放箭!”孙德海厉声下令。
宫墙上的弩手箭如雨下,但幽冥鬼姥身法如鬼似魅,铃铛舞动,竟将大部分箭矢荡开,偶有漏网之鱼,也被她以诡异身法避开,速度丝毫不减!
“保护陛下!”裕亲王惊叫。
侍卫们挺起刀枪,组成盾墙。
然而,那“皇帝”却在此刻,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太监,向前踉跄几步,指着扑来的幽冥鬼姥,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吟唱般的节奏:“幽冥老鬼!朕在此!你的死期到了!”
就在他嘶吼的同时,他藏在龙袍大袖下的手,似乎极其隐晦地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扑到半途的幽冥鬼姥,身形猛地一滞!她那灰白的瞳孔死死盯住“皇帝”的手,又看向“皇帝”那张苍白激动、却隐隐透着一丝熟悉轮廓的脸,眼中竟闪过一抹极其短暂的、难以置信的惊疑和……恍然?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一直凝神戒备的李寻欢,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不管这“皇帝”是真是假,不管他和幽冥鬼姥之间有何诡异联系,幽冥鬼姥是杀害谢颜父亲、祸乱武林的元凶之一,此獠不除,后患无穷!而此刻,正是她心神受扰、出现破绽的千钧一发之际!
李寻欢将全身功力凝聚于指尖那柄薄如柳叶的飞刀之上!精神无限集中,外界的一切喧嚣、厮杀、阴谋,仿佛都已远去。他的眼中,只有幽冥鬼姥咽喉处那一点细微的起伏。
瞬刀断宙!
飞刀出手!
没有惊人的破空声,没有耀眼的光芒,只有一道淡淡的、几乎融入夜色的虚影,以一种超越了思维和理解的速度,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那扰人心智的铃音,精准无比地射向幽冥鬼姥的咽喉!
快!无法形容的快!这是李寻欢凝聚了所有精神、意志、功力,乃至对亡父思念与仇恨的巅峰一刀!
幽冥鬼姥毕竟是绝顶高手,在飞刀及体的前一刻,致命的危机感让她从短暂的惊疑中惊醒!她厉啸一声,将“黄泉引魂铃”猛地格挡在咽喉前,同时脑袋拼命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