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的烽火,隔着千山万水,也能传到镇上。有时是捷报,说攻下了某座城池;有时是噩耗,说某位熟悉的士兵牺牲了。消息像风中的蒲公英,飘到镇上,落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的。
喵千岁每日依旧打理后勤,只是算账时,指尖总会不自觉地停顿。窗台的野花换得更勤了,马六每次从山里回来,都会挑最艳的那束带回来,却很少说话,只是闷头喝酒。阿福成了信使,来往的家书都经他的手,每次看到寄给喵千岁的信,总会先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再笑着送过来。
苏瑾的第一封信,是在出发一个月后收到的。信纸粗糙,字迹却依旧工整,说他一切安好,前线虽苦,却能学到很多东西,还说他认识了一个叫小石头的战友,年纪比他小,却很机灵,像当年的自己。
“小石头总问我,家里有什么人。”信里写道,“我说,我有个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
喵千岁捧着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字迹都快印在心里。她找了个小匣子,把信放进去,又提笔回信,絮絮叨叨地说镇上的事:槐树开花了,马六打了只很大的野猪,阿福的眼镜摔碎了又配了副新的,先生的身体还好,只是更爱打瞌睡了。
信寄出去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有时等得久了,喵千岁会去码头,望着远方的水面,仿佛能看到那艘载着信的船,正乘风破浪而来。
第二个月,信来了。说他参加了第一次战斗,虽然很紧张,但他记住了马大哥的话,没逞强,保护好了自己,还救了小石头一命。
“姐姐,战场比想象中残酷,但看到身边的弟兄们都在拼命,我就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战。”
第三个月,信里附了一片干枯的枫叶,红得像火。说那是在冲锋时,从敌人阵地前捡到的,觉得好看,就带了回来,想送给她。
喵千岁把枫叶夹在信里,放在小匣子里。匣子里的信越来越多,从薄薄一叠,变成了厚厚的一沓,每一封都带着烽火的气息,却也透着少年成长的痕迹。
冬天来得很快,雪下得很大,覆盖了镇上的屋顶和田野。后勤房格外忙碌,喵千岁带着人给前线赶制棉衣,棉花不够,就把旧衣服拆了,重新弹软了再用。女人们坐在油灯下,飞针走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针脚里都藏着牵挂。
“苏瑾在前线,不知道能不能穿上新棉衣。”一个妇人一边缝棉衣,一边说。
“肯定能。”喵千岁手里的针线没停,“赵队长说,这批棉衣会尽快送过去。”
她给苏瑾的信里,特意画了件棉衣的样子,说等他回来,亲手给他做一件,用最软的棉花,最暖的布。
除夕那天,镇上张灯结彩,士兵们和百姓一起包饺子,贴春联,倒也有了几分年味。马六喝醉了,拉着喵千岁的手,含糊不清地说:“苏瑾这小子……肯定能成大事……”
阿福也红了眼眶:“等他回来,我请他喝酒。”
喵千岁笑着点头,心里却空落落的。少了那个围着她转的少年,再热闹的年,也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