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二十年过去,总坛的银杏树叶落了又黄,药圃里的薄荷收了一茬又一茬。
沈清辞坐在竹亭下的石凳上,手里摩挲着一支磨得光滑的竹杖。阳光透过稀疏的银发,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温和的光斑。他的背有些驼了,却依旧习惯性地望着药圃的方向——那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弯腰打理着紫苏,动作缓慢,却一丝不苟。
那是喵千岁。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眼角的皱纹深了,双手布满老茧,但那双眼睛,笑起来时依旧像年轻时那样清亮,带着薄荷般的清爽。
“歇会儿吧,”沈清辞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熟悉的温和,“太阳快落山了,风凉。”
喵千岁直起身,捶了捶腰,笑着走过来:“就剩这几株了,浇完水就好。你看这紫苏,比当年从后山挖的那批长得还好,阿砚说要带到他负责的据点去,说是‘祖传的品种’。”
提到孙子阿砚,两人都笑了。阿砚如今已是莲盟的中坚力量,接过了沈清辞当年的担子,性子沉稳,却也像他父亲年轻时一样,对草药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
竹亭的石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薄荷茶,是玄风刚送来的。玄风的背更驼了,走路也需人搀扶,但精神头依旧不错,每日都会来竹亭坐会儿,和他们说说话。
“林砚那老东西,”玄风坐在石凳上,咳嗽了两声,“上个月来信说江南下了场大雨,药田没事,就是他那宝贝胡子被风吹得乱了,惹得师娘笑了他半天。”
林砚的妻子是当年江南据点吴掌柜的女儿,两人守着江南的药田和百草堂,日子过得踏实。前几年林砚想把据点交给儿子,自己回总坛养老,却被孩子们笑着劝住了——总坛有沈清辞和喵千岁,江南离不开他这个“林先生”。
“老丈呢?”喵千岁给玄风添了些茶水,“今日没见他来晒药?”
“在屋里呢,”玄风笑道,“跟新来的小徒弟讲当年黑风山的事,说你当年调的药有多厉害,把他那‘软筋散’吹得神乎其神。”
喵千岁不好意思地笑了:“哪有那么神,不过是碰巧罢了。”
沈清辞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那些年轻时的惊心动魄,如今都成了竹亭下的闲谈,像陈年的酒,越品越有味道。柳溪镇的雨巷、云雾谷的药田、海边的涛声、黑风山的厮杀……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还记得我们成亲那年,”沈清辞忽然开口,“你在药圃种的紫花薄荷吗?阿砚说,今年云雾谷的孙子也种了一片,说是要当‘传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