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气氛有些微妙。
茯苓脸上那温婉的笑容却丝毫未变,仿佛没听出话中的尖刺。她转过头,看向老太太,眼神格外“真诚”,语气更是柔顺得能滴出水来,声音清晰地回应道。
“母亲教诲的是。儿媳这点微末心思,也确实是因为前些日子见母亲身体欠安,胃口不佳,连汤药都嫌苦涩难以入口,儿媳心中焦急万分,这才绞尽脑汁,想着法子琢磨这些看起来讨巧、吃起来顺口的点心花样,只盼着能引得母亲多用些膳食,按时服药,身子骨也能早日康健。如今看来,这番笨功夫,倒歪打正着,能博母亲和诸位夫人一笑,也算值了。”
她这番话,情真意切,将一个担忧婆母身体、苦心钻研饮食的孝顺儿媳形象塑造得无比生动。而且她刻意模糊了时间,只说“前些日子”,听在不知内情的众人耳中,自然以为茯苓是日夜不休地在床前尽孝,这才“急中生智”。
果然,夫人们闻言,无不感动,纷纷转向老太太,由衷赞叹。
“老太太,您可真是修来的福气啊!有这般孝顺又能干的儿媳!”
“是啊,世子夫人不仅办事利落,这片孝心更是难得可贵。”
“老太太您就放宽心享福吧,有世子夫人这样悉心照料,定能福寿安康!”
老太太被这番“孝心”架得下不来台,看着茯苓那副纯良无害、仿佛全身心为自己着想的模样,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气得肝疼,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得强行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茯苓她……是有心了……”
她心里恨得滴血,却一个字也不能反驳,只能将这口憋屈气硬生生咽下,强颜欢笑地接受着众人对茯苓“孝心”的赞美,只觉得这六十大寿的宴席,吃得如同受刑般难受。
寿宴正进行到酣处,花厅内觥筹交错,笑语晏晏。茯苓坐在主家席位上,一边优雅地品着香茗,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夫人小姐们的闲谈,从中捕捉着京城最新的风尚流变、各家动向。这对于她日后拓展人脉、经营铺面都至关重要。
就在这气氛融洽之时,厅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身着素白衣裙、弱不禁风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那久未露面的表小姐柳含柔。
柳含柔面色苍白如纸,眼底带着青黑,走路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先是怯生生地朝着主位上的老太太和在座的诸位夫人小姐们行了个虚弱的礼,未语泪先流,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随即,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她脚步踉跄地转向茯苓的方向,竟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石破天惊,满堂的喧闹瞬间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突兀的一幕上。
柳含柔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与哀切,对着茯苓泣声道:“表嫂,含柔求表嫂怜惜!含柔,含柔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有所奢求,只求表嫂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给含柔一条活路吧!含柔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她话语未尽,已是泣不成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和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