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年孟秋)
暑热渐消,早晚的风里带上了初秋的凉意。院子里的老槐树开始零星地飘落黄叶,沙沙地铺了一地。朱福友早起时,已需添一件薄衫。
日子依旧在忙碌与学习中飞逝。经历了那次惊心动魄的婴幼儿急救后,朱福友在街坊邻里的口中,已悄然从“小朱先生”升级为了“小神医”,虽然他自己对此称号深感惶恐,一再推辞。
郑老似乎也受到了触动,传授医术时更加倾囊相授,甚至开始讲解一些他家传的、略带玄妙色彩的“药性感应”之说。
“福友,寻常医者辨药,靠的是形、色、气、味。但这世间万物,皆有其‘性’。”郑老捻起一撮干燥的甘草,“譬如这甘草,味甘性平,皆知它能调和诸药。但你可曾想过,为何是它来调和?而非它药?”
他让朱福友闭上眼睛,将那撮甘草放在他鼻端:“细品其气,莫只闻其味,尝试…感受其‘中正平和’之性。”
朱福友依言而行,凝神静气。起初并无异样,但当他下意识地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本源生机”流向鼻窍时,竟真的从那甘甜的气味中,捕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而包容的“感觉”。
“这……”他惊讶地睁开眼。
郑老似乎并不意外,缓缓道:“万物有灵,草木亦然。高明的药师,不仅能辨其形味,更能感其药性。如此,配伍用药时,方能如臂使指,不仅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此乃心法,非口传所能尽述,需自行感悟。”
这番话为朱福友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开始尝试在辨识药材时,不仅仅依赖书本知识和感官,更用心去体会那玄之又玄的“药性”。“本源生机”在这种感悟中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仿佛与这些草木精灵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他发现,通过这种感应,他似乎能更好地判断药材的品质和炮制火候,甚至对某些药材的配伍有了更直觉的理解。
当然,这种感应极其微弱模糊,时灵时不灵,更像是一种辅助的直觉。但他乐此不疲,将其视为一种特殊的修炼。
篾匠铺的活计也进入了新的阶段。王老篾匠开始教授他处理一些更名贵的竹材,如紫竹、湘妃竹,甚至还有一小段罕见的金丝竹。这些竹材特性各异,处理手法也截然不同,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
“紫竹性韧,宜做笛箫乐器,取音正;湘妃竹斑驳雅致,宜做扇骨、笔杆,显其纹;金丝竹坚硬而有金线,可做饰物、小件,贵其稀。”王老篾匠一边演示着如何在不损伤竹皮的情况下打磨紫竹内壁,一边讲解,“处理它们,不像对待毛竹那般可使蛮力,得像对待……嗯,对待娇贵的小娘子,得知冷知热,懂得分寸。”
朱福友被这个比喻逗得差点笑出声,但仔细一想,确实贴切。他凝神静气,将“本源生机”灌注指尖,细心感受着刻刀与不同竹材接触时那细微至极的阻力与反馈,调整着力度和角度。他发现,这种极致精细的操控,与感悟药性、甚至与练习那套格斗动作时对身体的微控,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算不算是‘万物皆可练级’?他心里冒出个古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