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依旧坐在那个沙发上，但手里的报纸已经合拢，放在了一边。他的目光，像两道x光，在走出电梯的林渊、孙明哲和石磊身上来回扫视。
他身后，那几名省调查组的成员，神情冷峻，目光不善。他们已经接到了郑毅的命令，看向林渊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郑主任。”林渊走上前，不卑不亢。
郑毅站起身，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市公安局物证中心？”他看着林渊，一字一顿地问，像是在确认一个荒诞的笑话，“你要找的，能证明石磊清白的证据，在他的‘仇家’大本营里？”
“准确地说，”林渊纠正道，“不是仇家，是另一个兄弟单位。而那份证据，属于国家，不属于任何个人。它只是被存放在了那里。”
郑毅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渊，我开始有点佩服你的胆量了。”他向前走了一步，与林渊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希望你的能力，能配得上你的胆量。”
“现在，我们过去。”郑毅转过身，对自己的手下命令道，“两辆车，一前一后，把他们的车夹在中间。车上，我们的人和他们的人交叉坐。从现在起，到物证中心，任何人，不许接打一个电话，不许说一句多余的话。”
“是！”
命令下达，调查组的人立刻行动起来，高效而冷酷，像一部精密的战争机器。
孙明哲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他感觉自己不是要去公安局，而是要被押赴刑场。
一行人走出纪委大楼，坐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黑色轿车。林渊、石磊和孙明哲，被“安排”在了中间的一辆奥迪里。开车的是省调查组的司机，副驾驶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目光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扫过。
车队启动，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孙明哲的身体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却感觉如坐针毡。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每一次都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渊。
林渊靠在窗边，微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仿佛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是龙潭虎穴，只是去郊区的一个公园散步。
疯子。
孙明哲在心里，又一次给林渊打上了这个标签。
他忽然想起，林渊刚才在办公室里，说出“江城市公安局，物证中心”时，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表情。那是一种从希望的顶峰，瞬间坠入更深绝望的表情。
是啊，谁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赵凤年的地盘。
别说是纪委的人，就算是公安系统内部，没有局长赵凤年的亲笔手令，谁也别想从那个守卫森严的仓库里，拿走哪怕一根头发。
更何况，是要调取一份五年前的，可能关系到他心腹大将罪名的，关键证据？
这根本不是去“取证”。
这是去自投罗网。
孙明哲越想越怕，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忍不住凑到林渊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颤抖着问：“林渊……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我们根本进不去的……”
林渊的眼睛，缓缓睁开。
他没有回答孙明哲的问题，只是看了一眼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然后，转过头，看着孙明哲，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书记，您说，我们纪委办案，如果需要兄弟单位协查，对方却百般推诿，甚至拒不配合，应该怎么办？”
孙明哲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那……那当然是向我们共同的上级，或者政法委通报情况，请求协调，甚至……问责。”
“说得对。”林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所以……”
他看着孙明哲那张写满了困惑和恐惧的脸，缓缓说道。
“我们这次去，就没打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