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借刀杀人’,不,是‘借刀递刀’。”那个声音感慨道,“你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包括我们。林渊,你这个脑子,不去搞刑侦真是屈才了。”
“我只是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做我该做的事。”林渊淡淡一笑,“剩下的,就看你们的配合了。”
……
现实的舞台,正分毫不差地,上演着林渊编写的剧本。
省调查组的人效率极高,不到半小时,就将堆积如山的材料全部装箱、贴上了封条。
周组长走到已经快要虚脱的孙局长面前,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孙局长受宠若惊,连忙用双手握了上去,腰弯得更低了:“周组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周组长握了握他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孙局长,这次你们市审计局,在关键时刻,顶住了压力,坚持了原则,是值得肯定的。后续的工作,可能还需要你们的配合。”
孙局长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这是定性了!
省里的领导,已经给他这次的“背刺”行为,定义为“顶住压力,坚持原则”了!
他感觉自己一瞬间从地狱升到了天堂,激动得满脸通红:“请周组长放心!我们审计局全体上下,一定全力配合!随叫随到!”
周组长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带着他的人,雷厉风行地离开了。
直到那几辆挂着普通牌照,却透着不凡气息的黑色轿车消失在视野里,孙局长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办公室主任小心翼翼地跟了进来,给他倒了杯热水,欲言又止。
“局长,我们……我们这算是把陈市长给……”
孙局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许。他瞥了一眼自己的主任,眼神复杂。
“什么叫我们把陈市长给……?”他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我们是按规矩办事!是省调查组来我们这里调取办案资料!我们只是依法配合!懂吗?”
主任连忙点头如捣蒜:“懂,懂了!”
孙局长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这江城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他忽然想起了林渊。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却仿佛无处不在的年轻人。
从一开始的滴水不漏,到最后的致命一击,再到引来省调查组的完美收尾。每一步,都像是在棋盘上落下的最精准的棋子。
他孙局长,市审计局,甚至陈光副市长,都成了对方棋盘上的棋子,被操控着,一步步走向早已预设好的结局。
这已经不是权谋,这是妖法。
就在孙局长心神恍惚之际,远在江城市政府大楼里,陈光也终于等来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他那位在审计局的眼线,用一种近乎哭腔的声音,在电话里向他汇报了省调查组“神兵天降”,以及孙局长“积极配合”的全过程。
听完汇报,陈光没有发怒,没有摔东西。
他只是平静地挂断了电话,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江城。这座他经营了近十年的城市,此刻在他眼中,却变得无比陌生。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这座城市的权力中心,而是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囚笼里,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而那个叫林渊的年轻人,就站在笼子外面,手里拿着钥匙,脸上带着那种他最厌恶的、文质彬彬的微笑。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莫名其妙。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绝望中,一丝困兽般的凶狠,却从陈光的眼底重新燃起。
他还没有完全输。
只要王立还在,只要王立的嘴还是严的,那份报告就只是一份孤证。只要找不到人,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迅速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另一部加密的手机,调出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与此同时,驶离市审计局的调查组车队里,周组长正低头翻看着那份刚刚到手的报告。
他看得非常仔细,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当他看到附件里那张审批单的影印件,看到“王立”那个签名时,他抬起头,对坐在副驾驶的助手说道:
“突破口,就在这个王立身上。陈光现在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
助手立刻会意:“组长,您的意思是,他会杀人灭口?”
周组长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排除这个可能。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
他合上报告,语气斩钉截铁。
“立刻动用一切力量,查清王立现在的所有信息,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社会关系……我要在十二小时之内,知道这个人在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