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魔鬼的凝视(1 / 2)

巷子深处,手机撞墙后落入污水中的声音,轻微却刺耳,像是为这场死亡闹剧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林渊没有回头。

他像一头受惊的野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贴着墙根的阴影,朝着巷子的另一端狂奔。他的肺像破风箱一样灼烧,双腿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但他不敢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电话那头的刘总听到了什么?

是接通瞬间的嘈杂人声?是手机撞墙的碎裂声?还是最后那片死一般的沉寂?

林渊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他那看似疯狂的举动,其实是绝境中唯一的选择。接听,暴露自己;不接,暴露异常。而他选择的第三条路——接听后立刻摧毁,是往这潭死水里扔下了一颗无法预测的炸弹。

这会给对方造成最大的困惑。

疯狗强遭遇了什么?是警察?是仇家?还是黑吃黑的同伙?在得到确切消息前,刘总的行动必然会陷入短暂的迟疑。

而这短暂的迟疑,就是林渊用命换来的、唯一的逃生窗口。

巷子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他一头冲了出去,回到了另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刺耳的警笛声仿佛还在耳边,他不敢走大路,专挑那些没有监控、错综复杂的老旧居民区穿行。

他的大脑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运转到了极致。

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不是网吧,网吧已经暴露过一次,对方肯定会重点排查。不能是旅馆,任何需要身份登记的地方都是死路。

他需要一个绝对的“信息黑洞”。

一个念头从脑海深处闪过。他想起了大学时做社会调查,去过的一个地方——城中村,三不管地带,江城的“九龙城寨”。那里鱼龙混杂,租房不需要任何证件,房东只认钱。对于此刻的他来说,那里是龙潭虎穴,却也是唯一的避风港。

他拦下了一辆即将收班的出租车,压低了帽檐,用沙哑的声音报出一个地名:“师傅,去瓦窑村。”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浑身狼狈,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但最终还是踩下了油门。

……

与此同时,江城国际金融中心顶楼,一间装修极简却处处透着奢华的办公室里。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正静静地听着手机。他就是刘总,刘明轩。

电话接通了。

但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疯狗强那粗俗的声音。

而是一片混乱的、嘈杂的背景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惊恐的呼喊,紧接着,是“啪”的一声脆响,仿佛手机被人狠狠摔碎。

然后,万籁俱寂。

刘明轩的眉头,缓缓皱起。他握着手机,静静地等了十秒,听筒里依旧只有电流的“沙沙”声。

出事了。

他挂断电话,脸上那副儒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眼神却瞬间变得像极地冰川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按下了办公桌上的一个内线按钮。

“进来。”

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壮汉走了进来,站得笔直,像一尊铁塔。

“强子的电话,打不通了。”刘明轩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打过去,背景音很乱,像是……车祸现场。”

西装壮汉的瞳孔微微一缩。

“位置。”

“忘不了烧烤摊,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刘明-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我不管现场是什么情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重要的是,那批‘布料’,必须找到。如果找不回来……”

他没有说下去,但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还有,”刘明轩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查一下,今晚在那个时间点,那个位置,除了强子,还有谁。我的人动手很利落,不应该有目击者。但刚才电话接通了,说明手机在别人手上。”

“一个敢在车祸现场捡死人手机的……有意思的家伙。”

“通知杨局长,就说我们的‘施工队’在清理路障时,可能不小心‘碰’到了一辆违章货车,让他处理好后续。另外,让条子上的人留意,有没有一个二十多岁,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

“是。”西装壮汉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刘明-轩叫住了他,“告诉动手的人,最近风声紧,先出去躲一躲。事情办得不错,就是动静大了点。下次,用安静点的方式。”

“明白。”

壮汉离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刘明轩重新坐回他的真皮座椅,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他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一只小老鼠,以为自己捡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却不知道,那不是奶酪,而是沾了剧毒的诱饵。在江城这张网上,他刘明-轩,就是那只织网的蜘蛛。任何敢于触碰这张网的,都只有一个下场。

……

出租车在瓦窑村坑坑洼洼的村口停下。

林渊付了钱,迅速钻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这里和市中心的繁华恍如隔世,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生活垃圾的酸臭。握手楼之间漏下的天空,被杂乱的电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找到一个挂着“单间出租”牌子的自建房,一个睡眼惺忪的包租婆打着哈欠给他开了门。没有合同,没有押金,三百块钱现金,换来了一把钥匙和一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摇摇欲坠的衣柜。墙壁上满是污渍和霉斑。

但当林渊反锁上那扇薄薄的木门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了他。

他脱掉身上所有衣服,冲进那个狭窄的、几乎无法转身的卫生间,用冰冷的水从头到脚反复冲刷。他想洗掉的,不仅仅是身上的血污和泥土,更是那股仿佛已经渗入骨髓的、死亡的味道。

十几分钟后,他围着一条发黄的毛巾走出来,全身的皮肤都冻得发青,但大脑却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