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小科员显然被他这命令式的口气搞得一愣,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林渊又重重地把话筒一摔,嘴里骂骂咧咧:“妈的,一个个都当自己是大爷!”
这通电话,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杨坤的耳朵里。
李曼看着屏幕,笑得花枝乱颤:“局长,您看,他这是开始乱咬人了。这种没头苍蝇一样的查法,别说两个月,两年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杨坤捻着手里的佛珠,闭着眼,一脸的智珠在握。
林渊当然知道他们在看笑话。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接下来的大半天,他把一个“急功近利、病急乱投医”的愣头青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一会儿打电话给水利局,要人家三十年前的防洪记录;一会儿又联系交通局,让他们提供所有高架桥的早期设计图。
每一个电话,都打得理直气壮,每一个要求,都提得匪夷所思。他成功地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办公室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一个被压力逼得快要发疯的偏执狂。
而在这场疯狂表演的掩护下,他的真正目标,却在悄然锁定。
“中级明察秋毫”的能力,让他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在杨坤那张去邻市的报销单里,除了出租车票,还有一张不起眼的停车费发票。发票上的地址,是邻市的“宏图大厦”。
林渊的脑海里,搜索引擎瞬间启动。“宏图大厦”……“宏发建材”!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家“宏发建材”公司的办公地点,就在宏图大厦!杨坤根本不是去什么会所,他是直接去了对方的公司!
而那张去“金海湾国际会所”的出租车票,恐怕从一开始,就是用来混淆视听的障眼法!
林渊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找到了那把钥匙。
现在,他需要一份能把这扇门彻底撞开的证据。
临近下班时,档案科的老王又像幽灵一样凑了过来,手里捧着个保温杯。
“林……林科长,喝点水,润润嗓子。您这打了一下午电话,辛苦了。”老王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同情和一丝幸灾乐祸。
林渊瞥了他一眼,忽然计上心来。
他接过水杯,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踱步,声音大得整个楼层都能听见:“妈的!这帮孙子,一个个都跟防贼一样防着我!这史料还怎么查?查个屁!”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一拍大腿。
“对!不跟他们废话了!老子自己发函!”
他一把推开老王,坐回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那架势,仿佛不是在写公文,而是在写一封决死冲锋前的遗书。
老王吓得大气不敢出,悄悄退到了门口,只探出半个脑袋往里看。
林渊很快就写好了一份文件,他看都没看,直接点了打印。
办公室的打印机发出了“嗡嗡”的运转声。
这一刻,杨坤和李曼的办公室里,两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屏幕上。他们也很好奇,这个被逼到绝路的小子,到底要发什么疯。
一张A4纸,缓缓地从打印机里吐了出来。
林渊走过去,拿起那张还带着温度的纸。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那里,将文件举到面前,像是在审阅,又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他的目光,穿过纸张,精准地、冰冷地,落在了办公桌上那个廉价的塑料笔筒上。
那是一个无声的、充满了挑衅和蔑视的眼神。
仿佛在说:看清楚了,这,就是我的战书。
随即,他转过身,拿着那份文件,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直奔局长办公室的方向而去,只留给监控器一个决绝的背影。
而那张被他拿在手里的A4纸上,标题赫然写着——
《关于请求调阅邻市“宏发建材有限公司”2017年度工商税务年审档案及“宏图大厦”物业安保出入记录作为历史研究资料的协查函》。
ps:面对林渊这份图穷匕见的协查函,杨坤是会当场撕破脸皮,还是会选择更阴险的方式来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