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像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拽着他往下沉。他挣扎着想往上浮,可每一次划水都显得那么无力,冰冷的湖水不断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胸腔剧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往下坠,岸边孩子们的哭喊声越来越远,像隔着层厚厚的棉花。
“不行……不能沉下去……”
张浪在心里嘶吼着,拼命摆动双腿,可那点力气在冰冷的湖水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林婉晴的笑脸,闪过郝健咋咋呼呼的样子,闪过老周温和的眼神……这些画面像水中的气泡,刚冒出来就破了。
寒意彻底侵占了他的身体,连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他感觉自己像片羽毛,轻飘飘地朝着幽暗的湖底坠去,周围的湖水安静得可怕,只有气泡破裂的细微声响。
最后一点意识消失前,他仿佛看到湖底有微弱的光在闪烁,然后便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胸腔里的窒息感还未散尽,张浪猛地呛咳起来,一口带着腥气的污水从嘴角喷出,溅在身下的锦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视线里一片模糊,耳边是嗡嗡的鸣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雕花的床顶,紫檀木上刻着缠枝莲纹样,繁复的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身下柔软的锦被,锦被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丝线细腻,颜色却有些陈旧,带着时光沉淀的味道。
张浪撑着手臂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得厉害,像被拆开重组过一般。
他环顾四周,这才惊觉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墙壁是斑驳的木色,挂着几幅装裱古朴的水墨画,画中远山如黛,流水潺潺。
靠墙摆着一张梨花木的梳妆台,台上放着一面黄铜镜,镜面打磨得光滑,边缘刻着缠枝纹,旁边还散落着几支玉簪,簪头的珍珠在微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八仙桌,桌腿雕着兽头,桌旁的太师椅上铺着兽皮坐垫,看起来颇有年头。
角落里燃着一盆炭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映得房间里暖融融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草药的苦涩气味。
“这是哪儿?”
张浪喃喃自语,忽然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他低头一看,瞬间僵住了——自己竟然一丝不挂,身上只盖着那床锦被。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他慌忙拉高锦被遮住身体,脸颊“腾”地一下红了,像被炭火烤过一般。
他活了这么大,还从没在陌生人面前如此狼狈过。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张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等那身影走近了,他才看清来人是个少女。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襦裙,裙摆上绣着几枝淡雅的兰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像沾了露水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