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入画(1 / 2)

最上面是三卷线装书,封皮已经褪色,书脊处用麻线重新装订过好几次,边角卷得像浪花。

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是师傅用朱砂写的批注,字迹歪歪扭扭,像蚯蚓在爬,却透着一股旁人学不来的劲道。

偶尔有几片干枯的草药夹在其中,是师傅采药时顺手压进去的,凑近了闻,还能嗅到淡淡的苦味。

箱子底层,静静躺着那副龟甲。

张浪的指尖轻轻拂过甲面,像触碰一件稀世珍宝。这龟甲比巴掌稍大,边缘被磨得圆润光滑,却依然能看出天然的棱嵴。

甲身并非单一的深褐,而是交织着暗绿与土黄,仿佛吸尽了山间的晨露与暮霜。表面的纹路纵横交错,粗看杂乱无章,细看却藏着玄机:有的像蜿蜒的溪流,有的像分叉的古木,最中央一道深痕,竟隐隐连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月光落在上面,纹路里像是盛了细碎的星光,随着他的触碰轻轻晃动。甲片边缘泛着一层温润的包浆,不是新玉的贼亮,是被无数个日夜的掌心温度焐出来的熟润,指尖按下去时,仿佛还能感受到师傅枯瘦手指的力道。

指尖刚触到龟甲那温润的包浆,一股尖锐的刺痛突然从骨髓里钻出来——不是来自指尖,而是右臂的肩胛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硬生生从骨头上撕扯。

张浪猛地闭眼,记忆碎片如潮水般砸进脑海:

是昨夜的腥风。极阴极煞的黑气像活蛇般缠上他的胳膊,那力道大得能听见骨头摩擦的脆响,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臂从肩胛处被扯断,鲜血喷溅在脸上,热得烫人。

他倒在地上,剧痛让视线发黑,却看见天机道人倒地不起。龟甲突然变大,套在张浪的身上。

龟甲在张浪身上亮起柔和的金光,像团融化的太阳,撞向极阴极煞的黑气时,发出“滋啦”的脆响,那团能吞噬一切的阴煞竟如冰雪遇火般消融。

师傅明明已经将极阴极煞控制,嘴角沾满血污,却还在嘶吼着让他快跑。

可乌蒙道人就站在旁边,手里的匕首抵着郝建的咽喉,阴冷的声音像冰锥。

“解了禁制,不然就杀了这个小子。”

他记得自己哆哆嗦嗦地念了解禁咒,看着极阴极煞挣脱束缚,然后是郝建脖子上迸出一蓬血雾,乌蒙道人的剑割开了他的咽喉。

他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远处的月光里——那人穿着玄色衣袍,身形挺拔,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却带着股让人胆寒的压迫感。

“呃……”

张浪猛地抽气,睁开眼时,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他下意识抬起右臂,肩关节完好无损,甚至能灵活地挥动,指尖还能感受到龟甲的温润。

洞外的月光依旧皎洁,石桌上的线装书安静地摊着,连风都停了。

白天的画面突然涌进来:郝建笨手笨脚地帮他抬灵位,香炉里的香灰被风吹得撒了他一身;两人一起打扫山洞时,郝建还抱怨师傅的药草堆得像座小山,扎得他手背发痒;傍晚时郝建拎来的馒头还温着,放在石桌角,咬下去带着淡淡的麦香。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可那记忆里的剧痛、血腥味、师傅的嘶吼、乌蒙道人的冷笑,甚至那玄衣人的模糊轮廓,都真实得像刚发生过。

“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