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东庑第三席(1 / 2)

暴雨如注,讲学堂东庑的瓦片被砸得噼啪作响。

三道黑影动作极快,落地无声,像三只湿漉漉的黑蝙蝠,径直撬开了丙字三号桌旁的窗棂。

带头的黑衣人直扑床铺,手中寒芒一闪,匕首狠狠扎入隆起的被褥。

然而,预想中利刃入肉的阻滞感并未出现,触感反倒是松垮垮的棉絮。

他心头一惊,掀开被子一看,底下竟塞着两只草枕。

“撤!”他低喝一声,转身欲走,目光却扫到了课桌椅背上悬挂的一个粗布书袋。

这书袋口微微敞开,像是主人逃得匆忙,没来得及带走课本。

黑衣人疑心书袋里藏着名册或信物,伸手便去掏。

袋口缝入了一圈看似普通的棉絮,在黑衣人带有热汗的手指触碰瞬间,那些被浸过鬼笔草解毒液的棉花受热气蒸腾,瞬间在空气中泛起一层极淡的、肉眼难辨的紫雾。

黑衣人一拽之下,书袋纹丝不动,反倒是他动作过大,袖口被袋钩勾住。

撕拉一声,一枚铜质物件从他袖中滑脱,清脆地磕在青砖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谁?”他在黑暗中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梁上,苏锦单手攀着横木,另一只手死死扣着刀柄。

她能清晰地闻到。

若不是林默有令要放长线,她这会儿已经跳下去把这几颗脑袋拧下来踢球了。

黑衣人不敢久留,捡起书袋里的几张废纸塞入怀中,扭身翻入雨幕。

半个时辰后,那枚落在地上的铜鱼符被送到了民录司。

赵德明点起一盏昏暗的油灯,鼻梁几乎贴到了那块冰冷的铜片上。

他那双长期翻阅故纸堆而变得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鱼符内侧那一串细小的编号时,骤然迸射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光亮。

“建安二十一年,犍为郡丞府,押粮副使。”赵德明声音沙哑得像是在磨砂纸。

他扔下鱼符,跌跌撞撞地扑向那一排半人高的木架,手指在发霉的竹简间疯狂跳动。

林默负手站在他身后,看着这平时沉默寡言的档案吏此刻像头发疯的野兽。

“林大人,对上了!”赵德明猛地抽出一卷残破的《流民垦籍补遗》,指尖由于用力过度而泛白,“当年的押粮队名录里,根本没有这个编号的持有人。而在消失的那三百流民中,有七个壮丁被登记为‘押粮役亡’。实际上,他们无尸、无冢、无还乡记录!”

“李代桃僵,顶替身份。”林默冷笑,指尖在大腿上规律地敲击着,“这帮人躲在官府的皮囊下,活成了尚书府的鬼。”

“苏锦。”林默回头看向刚从雨里回来的女子。

“在呢,按你的吩咐,没动他们。”苏锦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得有些狡黠,“不过,我给他们加了点‘料’。”

那三名黑衣人撤退的归途上,早已被苏锦的人提前撒了一层特制的蜀葵花粉。

这种花粉干燥时无色无味,可一旦遇到剧烈运动后的汗水,便会化作一种粘稠如胶的质地,即便大雨冲刷,也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在靴底和裤脚上,三日不散。

次日天明,成都城的雾气还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