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很快有了结果,战果触目惊心。
除了战死的魏军士卒,被揪出来的细作竟多达二十七人!
他们潜伏在伙夫、辅兵甚至低阶军官之中,像一条条毒蛇,随时准备给街亭大营致命一击。
王嗣将搜出的三枚伪造令符和六只传信鸽呈到林默面前时,饶是他这般见惯了生死的悍将,手心也不禁渗出冷汗——令符上的铭文模糊不清,鸽羽间残留着西域特有的灰蓝色染料气味,皆是钟会暗线独有的标记。
若非主帅洞察先机,后果不堪设想。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那个被五花大绑、单独押解过来的主犯,周成。
此人并非寻常兵卒,眉宇间尚存一丝世家子弟的清贵之气,即便沦为阶下囚,脊梁也挺得笔直,脚踝磨破的皮肉渗出血迹,顺着小腿滑落,在地上拖出断续的红痕。
档案显示,他本是陇西豪族周氏的嫡系子弟,其兄长曾在数年前郭淮清洗异己的残酷斗争中被无辜牵连,满门遭难。
审讯的偏帐内,灯火摇曳,牛油灯芯噼啪炸响,映得四壁人影幢幢,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
周成双唇紧闭,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唯有指尖微微颤抖,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亲兵将烙铁烧得通红,铁尖泛着橙白光芒,逼近肌肤时,散发出皮肉即将焦灼的刺鼻气息,只等林默一声令下。
然而,林默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没有走近,只是从案几上拿起一卷竹简,随手抛了过去。
竹简滚落在周成脚边,摊开的部分,赫然是几个醒目的大字:《魏律·连坐条》。
“郭淮杀你兄长,钟会便用你全族老小的性命来逼你就范。”林默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周成心上,“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可你在每月初七都会偷偷烧一张写有‘安’字的纸钱——那是你对亡兄的承诺吧?”
他顿了顿,目光如刃:“我已派人护送你幼弟至蜀境汉寿,只要你说出真相,他便可活命。”
“你不是叛徒。”他看着周成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被逼上绝路的牺牲品。”
没有酷刑,没有逼问,仅仅一句话,一道律法,一段私密记忆的揭露,便彻底击溃了周成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那强撑的硬气瞬间土崩瓦解,伏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喉间溢出压抑多年的呜咽,最终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良久,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沙哑地吐出了那个致命的情报。
“钟会……已在西面百里外的废弃堡垒设立了前线指挥营,代号‘鹰巢’。他……他将在三日之内,亲率虎豹骑,奇袭街亭!”
消息一出,帐内空气瞬间凝固。
虎豹骑!
那是曹魏最精锐的王牌,战力之强,足以撕碎任何仓促布设的防线!
林默当即下令,将那二十七名细作中的两名顽固不化之徒,当众斩首,以儆效尤,迅速稳住了因内奸而浮动的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