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看,”姜维的声音略带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专业与自信,“郭淮在狄道囤积重兵,看似防守,实则如一把铁钳,死死扼住了洮河通道。我军若想在陇右站稳,必须打破这道封锁,否则不出半月,必成瓮中之鳖。”
他手指划向地图的另一端,点在一个名为“枹罕”的城池上:“我的建议是,趁我军新胜之锐,奇兵突进,夺取枹罕!此城是连接羌部的重要据点,一旦打通,我们便能与羌部首领阿骨利连成一线,获得兵源与战马的补充,彻底盘活整个陇右棋局!”
好一个姜维!其战略眼光之毒辣,竟与林默心中的谋划不谋而合。
林默微微颔首:“伯约之策,乃上上之选。但,不是现在。”
“为何?”姜维愕然。
“因为我们要的,不止是一场胜利,更是一颗民心。”林默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姜维心头一震,“立刻传令,命马遵即刻组织民夫,修缮城防;清点户籍,登记造册。另外,我会传书汉中,请杜琼先生前来天水,协助我们开垦屯田。”
他看着一脸困惑的姜维,微微一笑,话语中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从容:“我们要让魏国,让郭淮看清楚——天水,不是被我们一刀一枪夺走的,而是民心所向,自己长出翅膀飞走的。一座坚固的城池,一群归心的百姓,远比一场仓促的胜利更有力量。”
接下来的几日,天水城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出击的号角并未吹响,反倒是修葺城墙的号子声与登记户籍的喧闹声此起彼伏。
锤凿敲击夯土的闷响、木轮碾过街巷的吱呀声、孩童追逐嬉笑的清脆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战后重生的画卷。
空气中浮动着新翻泥土的气息、炊烟袅袅的饭香,以及铁匠铺里淬火时刺鼻的焦味。
这番景象,让魏军的探子也摸不着头脑。
苏锦在巡城时,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军营外,一个卖饼的老妪,一连三日都在同一个位置,不急不躁,生意清淡也毫不在意。
她粗糙的手掌翻动着铁鏊,面饼滋滋作响,散发出焦香,可那陶碗底部,却刻着极不显眼的细密划痕——长短交错,深浅不一。
她不动声色,借口买饼,趁机用一个一模一样的空碗调换了老妪的陶碗。
回到府中,她立刻请来了精通机关术数的诸葛琳琅。
那姑娘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这是魏军的‘七线码’!一种极其隐秘的军用密语,每一道划痕的长短、深浅、间隔,都代表着不同的数字和含义!此法专用于高层潜伏特工,十年未现……”
破译的结果,让苏锦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碗底记录的,竟是过去三日,蜀军各营门进出的人员数量,精确到了十位数!
顺着这条线索,一条潜伏在天水城内的情报网被迅速挖出。
核心人物,是城中一家粮铺的掌柜,此人乃是徐质的旧部,潜伏多年,如今被重新启用。
当这个消息报到林默案头时,他非但没有下令抓人,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
“很好,既然他们想看,我们就演一出大戏给他们看。”
他当即下令,让那名掌柜继续传递情报,但内容却变成了“蜀军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军中已出现缺粮迹象,且疫病开始流行”。
与此同时,他在城西一片荒地上,立起了一座空营,营帐内夜夜点燃虚灯,营外则日日晾晒着一些破损的兵甲,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座伤兵满营的病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