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天下有变(1 / 2)

刚走出府门,一群年轻的属官便围了上来,他们都是丞相府中的后起之秀,此刻却像学子一般,恭敬地向林默请教:“林参军,我等所写奏章,丞相多是阅后便搁置一旁。敢问先生,如何才能写出像您那样,能让丞相为之动容的奏章?”

林默看着这些充满锐气的年轻面孔,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只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别写给丞相看,要写给十年后的蜀汉看。”

众人若有所思。

当夜,杨颙在为诸葛亮整理文书时,意外地发现,不知何时,丞相的案头多了一本手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林默新政辑要》。

他好奇地翻开扉页,一行刚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此子所谋所行,皆为将来。”

杨颙心中一凛,他认得,这是已故侍中马良昔年批注旧卷时常用的笔法。

那句“此子所谋所行,皆为将来”,竟与马季常当年评价先主之语如出一辙。

窗外月色如洗,丞相府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轻响,叮咚如诉,仿佛在回应着某种无声的传承与交接。

千里之外,与北魏对峙的武都马场,最后一批特制的马铠被分发下去。

第一支满编的“黑甲骑兵营”在月光下完成了最后的列装。

三千铁甲,三千骏马,静默地伫立在校场上,马蹄偶尔踏动,发出沉闷的声响,汇聚成一股压抑的暗流,如雷潜行。

北风骤起,卷起尘沙,吹动了中军大帐的帘布,猎猎作响。

而成都丞相府中,那封来自北方的加急密报,依旧静静地躺在案头,封漆上的火印,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一股山雨欲来的寒意,正无声地笼罩着这座不眠的雄城。

天光未亮,雨丝已如牛毛,细密地织就一张笼罩成都的灰色大网。

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泥土与青苔的气息扑面而来,巷道深处偶有檐角滴水声,清脆而孤寂,敲在人心上如同更漏。

马车碾过湿滑的青石板路,木轮压过积水发出“吱呀——哗啦”的闷响,溅起的水花打在车辕铁环上,泠泠作响。

林默端坐车中,指尖轻触膝上佩刀的冰凉铜柄,衣料贴着脊背微微发潮。

他神色平静,心中却早已波澜起伏——那夜观星台上的对谈,不过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才刚刚扩散开来。

今日的召见,来得突兀,却又在情理之中。

马车停稳,引路的依旧是主簿杨颙,只是他今日的神情比往常更加肃穆,脚步轻得几乎不惊动雨雾。

他没有引林默走向熟悉的东厢观策阁,而是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假山影壁,一路向着相府深处的后园行去。

越往里走,四周越是静谧。

雨点落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又顺着宽大的叶片滑落,在石径边汇成细流;脚下碎石被鞋底碾过,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某种隐秘的低语。

竹叶间浮动着薄薄一层白雾,拂过袍袖时带着微润的凉意。

最终,两人停在一座朴素的八角亭前。

亭子孤悬于一汪碧水之上,水面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与亭角飞翘的轮廓,偶有雨珠坠入,漾开一圈圈涟漪。

四周遍植翠竹,枝叶交错如屏障,将尘世隔绝在外。

亭上悬一匾额,上书“静思亭”三字,笔力苍劲,入木三分,墨色在潮湿空气中仿佛仍隐隐透出锋芒。

杨颙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敬畏:“此亭乃丞相独自静思之所,平日里,连公子瞻都不得轻易踏入。林参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