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弓弦震动的声音连成一片,如百鸟齐鸣,又似狂风掠过密林。
百名骑士竟在风驰电掣的马背上同时开弓,身体随马匹颠簸自然起伏,动作稳如磐石。
指尖离弦的刹那,能感受到箭羽划破空气的微颤。
第一轮箭雨呼啸而出,狠狠钉入百步外的草人靶阵,箭镞入木三寸,尾羽犹自震颤!
未等众人惊呼,骑士们已在飞驰中完成了搭箭、拉弓的动作,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箭杆,动作熟稔如呼吸。
第二轮箭雨接踵而至!
第三轮箭雨如蝗虫过境,将整个靶阵覆盖!
当马队冲过终点线,勒马回望时,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唯有战马喷鼻之声此起彼伏,热气从鼻孔喷出,化作团团白雾。
片刻之后,负责检靶的士兵高声回报:“命中近七成!其中首轮竟达八成!”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风吹松林。
一名老校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弓臂,喃喃道:“这般控弦之力……莫非人人皆练过千回?”
郡守杜琼抚着长须,满眼震撼,忍不住脱口而出:“昔年霍去病驱匈奴于漠北,其麾下精骑,恐怕也不过如此!”
一时间,所有轻视和怀疑的目光,都化作了深深的忌惮。
然而,次日的迂回包抄演练,却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
一队负责穿插的骑兵,因领头的队率一时心急,错估了转向时机,整个队伍的阵型瞬间混乱,如同一条失控的铁龙,险些一头撞进东侧的观众席,惊得诸将纷纷起身,甲叶相撞,叮当作响。
“停!”林默的声音如同炸雷,充满了雷霆震怒。
马队堪堪在台前勒住,扬起的尘土簌簌落下,像一场骤停的沙暴。
那名犯错的队率脸色惨白,翻身下马,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硬土上发出沉闷一响。
寒风吹动他额前湿发,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林默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只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骑兵律令》,第三条第七款,背!”
那队率颤抖着声音背诵出来,正是关于阵型错乱、危及友军的条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很好。”林默面无表情,“跪在这里,给我朗读三遍。今夜,你去马厩值守,直到天明。”
全场死寂。篝火余烬在角落闪烁,映照出一张张凝重的脸庞。
那名队率不敢有任何辩驳,捧着一本磨得发亮的小册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遍遍地高声朗读。
声音起初颤抖,渐渐平稳,最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其余的骑士们更是垂下头,大气不敢出。
有人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老茧,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荣耀背后是铁一般的纪律,不容任何儿戏。
那一夜,许多骑士在营帐中辗转难眠。
有人反复默念《骑兵律令》,有人盯着墙上悬挂的鞍具发呆。
那名犯错的队率仍在马厩值守,身影在昏黄灯下佝偻如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