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场下令:“免去此吏之职,永不叙用!杜琼,你立刻带人,重新核查全郡户口,务必做到一户不差,一人不漏!”
处置雷厉风行,百姓无不称快。
但更令人震撼的还在后面。
林默转身对身旁的苏锦道:“锦儿,你亲自带一队人,把老夫人应得的粮食送过去。”
当苏锦率领着一队身披甲胄的精锐亲兵,将沉甸甸的粮袋恭敬地送到那老妇人家徒四壁的茅屋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祭酒大人……他真的知道我们的苦啊!”
“是啊!连死了的儿子都给补上了粮,还亲自派兵送来!”
一时间,“祭酒知寒苦”的赞誉如春风般传遍了汉中的每一个角落,将那恶毒的谣言吹得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魏境上邽,一支形容狼狈的“逃兵队”正在官道上散播着截然相反的言论。
队长蒋舒满脸污垢,对着路人哭诉:“那林默就是个活阎王!强征我们去修渠,连口饱饭都不给,饿死了不知多少老弱兄弟!”
他们伪装得天衣无缝,言辞凿凿,引得不少魏国百姓对蜀中投以同情的目光。
魏国守将将信将疑,恰逢洛阳派来使臣,奉了魏帝曹丕之命,前来查访蜀中民情虚实。
蒋舒看准时机,故意在一次“偷窃”中被魏军抓获。
大牢之内,面对魏国使臣的审问,蒋舒先是痛陈“林默暴政”,可当使臣问及家人状况时,他却突然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若不是……若不是林默那狗官开了义仓放粮,我全家老小早就饿死了!他……他说一升米可换一条命,我……我不想换啊!”
这番“真情流露”,前言不搭后语,却充满了矛盾的真实感。
魏国使臣眼中精光一闪,将这番话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连夜拟成奏本,发往洛阳。
而在汉中,一场关乎未来的变革,正在悄然发生。
随着一声震天的欢呼,最后一方土石被清开,酝酿数月的新渠终于全线贯通!
清澈的渠水从山中引来,如一条银色的巨龙,蜿蜒着盘踞在龟裂的田野上。
林默亲率军民,在渠首举行了简单的祭水神仪式。
随即,他当众宣布:“即日起,兵农合一之策,正式施行!”
五千名因伤退役的老兵被重新集结,编为“屯田营”。
一人授田二十亩,配发全新的农具与种子。
战时,他们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平时,他们便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阎宇亲自监督,每营都设立了详尽的“粮簿”与“工册”,记录产出与工分。
杜琼则根据林默的指示,制定了精细的轮作之法,并从南中引进了更为耐旱的粟种。
更让老兵们惊奇的是,一群来自南中的工匠,依照林默亲手绘制的图样,造出了一种名为“翻车水车”的奇妙器械。
只需一头牛在岸上拉动,巨大的木制龙骨便会转动起来,将渠水一斗一斗地提起,倾泻入高处的田垄。
一台水车,一日便可灌溉近百亩良田!
干涸的土地得到滋润,田间地头,渐渐响起了久违的笑语:“哈哈,没想到脱了铠甲,咱这拿刀的手也能种出金疙瘩来!”
夜深人静,月华如水。
林默独自一人坐在田埂上,望着月光下那一片片泛着绿意的麦苗,神情专注。
苏锦悄无声息地走来,将一件披风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主公,你已经七日没有回营了。”
林默没有回头,只是轻叹一声:“我在等风。”
苏锦不解。
他伸手指着远处朦胧月色中,新立起来的一座座义仓轮廓,缓缓道:“风起时,粮熟时,人心动时——李严的弹劾奏本,应该就会到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哨兵飞驰而来,人未到,声先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高呼:“大人!魏境细作八百里加急军报!魏帝曹丕览阅使臣奏本后,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怒斥群臣:‘蜀中竟有如此良政,而我等竟不知!’”
林默缓缓闭上双眼,夜风拂过他的面庞,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们想用巍峨的朝堂来扳倒我,却不知道,我真正的根基,早已扎进了这片泥土里。
风,似乎真的要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