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捡起一篇,只看了几眼,便气得脸色铁青,双手将檄文捏得咯吱作响。
那檄文辞藻恶毒,将林默描绘成一个窃取诸葛丞相之名、靠着旁门左道上位的无耻之徒,并扬言不日将生擒林默,明正典刑。
“欺人太甚!”姜维猛地将檄文撕得粉碎,“大人!末将请命,领一万精兵,即刻渡河,定要将那蒋班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不可!”林幕断然喝止,声音冷冽如冰,“伯约,你看,这檄文和那连营虚垒,与每日的骑兵骚扰,是同一件事。”
他走到暴怒的姜维面前,沉声道:“他用虚张声势的营寨让我们畏惧,用恶毒的檄文让我们愤怒。畏惧和愤怒,都会让人失去理智。他要我们急,我们就偏不能急。他想看到的,我们偏不让他看到。”
林默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他转身,目光扫过帐内所有将领:“从今日起,全军将士,日间演武,夜间……酣睡。任他百般挑衅,我自岿然不动。”
命令传下,蜀军大营的氛围为之一变。
无论魏军如何叫骂,蜀军皆高挂免战牌,营内歌声、操练声不绝于耳,仿佛对面那数十万“大军”根本不存在。
暗地里,一封密信经由最可靠的渠道,送往成都的诸葛琳琅手中。
信中只有一句话:“南中可乱矣。”
数日后,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从成都传出,并通过往来的吴国商贾,迅速扩散开来:“南中孟获之弟孟优,纠集三万蛮兵复叛,已兵临建宁城下,南中都督告急文书十万火急送往汉中!”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第一时间便落入了魏国细作的耳中,并以最快的速度呈报到了司马懿的案前。
几乎在同一时间,蜀军大营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林默一反常态,接连数日公开召集诸将议事,每次都以争吵告终。
他时而焦躁地来回踱步,时而对着地图长吁短叹,言语间屡屡提及粮草不济、后方不稳,似有退兵之意。
营外的亲兵卫士间,也开始流传起“祭酒大人忧心南中叛乱,已是数夜未曾合眼”的低语。
渭水北岸,魏军中军大帐。
司马懿将手中的密报轻轻放在烛火上,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南中复叛?粮草不济?夜不能寐?”他苍老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明,“林默,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北伐乃国之大计,岂能因区区南中蛮夷而动摇?此乃你心虚胆怯,自乱阵脚!你所有的破绽,都暴露了。”
他猛然起身,一股枭雄霸气充斥整个营帐。
他判断,后院起火的林默,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撤军回援。
而这,正是他苦心等待的战机!
“传我将令!”司马懿的声音阴冷而决绝,“命主力大军,即刻秘密东移,于陇坂东侧谷地设伏!再遣蒋班,率五千轻骑,星夜兼程,潜入米仓道,给本督死死钉住他们的归路!”
他走到案前,亲笔写下一道密令,用火漆封好。
“待蜀军夜遁,全军即刻压上,毕其功于一役!本督要让这汉中,成为林默和十万蜀军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