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给我指条‘明路’。”我把赵瑞龙的提议简单说了。
陈默沉默片刻,看着我,眼神锐利:“你怎么想?”
“青州虽好,非久留之地。”我缓缓道,“赵瑞龙那条船,太挤,也太晃。”
“看来你还没糊涂。”陈默神色稍霁,自己拿起茶杯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办公厅现在就是个是非窝,早点离开是对的。但去哪,很重要。去富庶地方,容易出成绩,但也容易陷在人情关系和Gdp里,忘了根本。去穷地方,难,非常难,但……”
“但能做事。”我接过他的话,“而且,没人打扰。”
我们相视一笑,有种默契在心间流淌。陈默懂我,他知道我心底那点尚未完全磨灭的理想主义火苗。
“我研究过了,”我摊开省地图,手指点向西南角那片连绵的山丘,“这里,青云县。全省有名的贫困县,财政吃紧,矛盾突出,去年的县长因为群体事件被问责调离,位置空了小半年,没人愿意去。”
陈默看着那个地方,眼神复杂:“青云县……我知道那里,民风彪悍,历史遗留问题多,班子内部也盘根错节。你去那里,是啃硬骨头,搞不好会崩了牙。”
“硬骨头才有啃头。”我目光坚定,“在办公厅待久了,看的都是纸面文章,听的都是汇报材料。我想去看看真实的老百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听听他们真正的声音。周老也说过,越是困难的地方,越能锻炼人。”
陈默盯着我看了半晌,似乎在确认我的决心。最后,他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好!既然你决定了,我支持你。不过记住,下去了就别想着上面的条条框框,也别怕得罪人。为官一任,如果不能造福一方,那就真对不起你这番选择了。”
他又跟我分析了一下青云县的情况,哪些人可能是阻力,哪些问题可能是突破口,思路清晰,逻辑缜密,不愧是干纪检的料。
送走陈默,我心里踏实了不少。但我知道,光有决心和同学的支持还不够。下去之前,有一个人,我必须去“拜一拜”。
我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恭敬:“喂,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孙处长吗?我是政策研究室的林致远啊,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跟您汇报一下思想动态……”
这就是拜码头的学问。不是要你卑躬屈膝地找靠山,而是要让你关键岗位上的领导,知道你的想法,了解你的动向,在组织程序范围内,给予必要的理解和方便。这是一种尊重,更是一种智慧。
电话那头,孙处长语气和蔼,约我下午三点去他办公室。
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通往青云县的路,已经开始在我脚下延伸。那将是一条布满荆棘,却也充满未知与可能的道路。而我,林致远,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那片土地上的所有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