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即将离开政策研究室，奔赴省政府办公厅新岗位的前夕，沈清薇再次来到了省城。这次，她是随着县里教育系统的先进教师代表团来的，要进行为期三天的考察学习。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宿舍里整理书籍和资料，为搬家做准备。心里那根因为即将踏入权力核心而始终紧绷的弦，因为她的到来，莫名地松弛了几分。
我们约在她入住的教育宾馆附近的一家小茶馆见面。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城市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我赶到时，她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了，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
她换下了上次来时那件略显朴素的连衣裙，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搭配着一条及膝的裙子，头发也精心梳理过，看起来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文静和秀气。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见底，带着些许初到大城市的拘谨，和见到我时毫不掩饰的欣喜。
“等很久了吗？”我在她对面坐下，服务生很快也给我上了一杯绿茶。
“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她摇摇头，双手捧着温暖的茶杯，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打量着，“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是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可能是最近忙调动的事情，没休息好。”
“调动？”她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眼神里带着关切和好奇。
“嗯。”我点点头，决定不再瞒她。面对她，我似乎总能卸下在机关里习惯性戴上的面具。“我很快就要离开政策研究室了。”
“啊？要去哪里？”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怕我像赵瑞龙一样，选择一条远离她的道路。
“去省政府办公厅。”我看着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给周副省长做秘书。”
“秘书？”沈清薇微微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惊讶。她虽然身在乡镇，但也清楚“省长秘书”这几个字的分量。那意味着极高的地位，也意味着……难以想象的忙碌和身不由己。
茶馆里播放着轻柔的古筝曲，氤氲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我们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那……恭喜你啊。”她低下头，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杯里的花茶，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就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
我听出了她语气里那一丝微弱的失落和距离感。我的晋升，我的新岗位，似乎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沟壑。她还在那个单纯宁静的乡镇小学，而我，即将踏入的是她完全无法想象的、复杂而忙碌的权力中心。
“其实……也没什么。”我试图淡化这种距离感，“就是工作换了个地方，可能比以前更忙一些。”
“嗯，你肯定很忙。”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