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个龙国的工业巨轮都围绕着“昆仑”这个宏伟目标而轰然运转,从东海之滨的船台到西南腹地的机翼,无数的齿轮都在以一种燃烧般的热情高速啮合时,时间的指针,已悄然划过了1986年的盛夏。
莫斯科,卢比扬卡广场2号。
这座淡黄色的新巴洛克式建筑,在夏日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庄重而又典雅。然而,在每一个莫斯科市民的心中,它的名字,却与冰冷、神秘、恐惧等词汇,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这里,是克格勃的总部,是红色帝国最强大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情报与安全机构的心脏。
此刻,在这座大楼最深处的一间挂着列宁画像的、装潢考究的办公室里,一场秘密的内部嘉奖仪式,正在进行。
克格勃第八总局(负责通信与密码)的局长,弗拉基米尔·克留奇科夫中将,正亲自将一枚代表着最高荣誉的“红旗勋章”,别在了一名身着笔挺上校军服的男人胸前。
这个男人,正是迪米特里·伊万诺维奇·波波夫。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苍白,左臂还用绷带吊在胸前,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坚毅和一名职业军人特有的、不屈的光。
“迪米特里同志,欢迎回家。”克留奇科夫中将用力地拥抱了一下他,声音中充满了赞许,“我代表联邦,代表整个克格勃,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你在敌人心脏地带的表现,堪称我们‘信号旗’部队的教科书。”
“为联邦服务!”迪米特里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同时眼角,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后怕。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用一种看待英雄般的、充满了敬佩的目光,注视着他。
没有人知道,就在一个月前,这位“英雄”,还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固定在龙国凤凰市郊外那间秘密审讯室的金属椅子上,精神和意志,早已被彻底碾碎。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身干净的军服,这枚闪亮的勋章,以及所有人的尊敬——都源于一场由姜晨和老刘共同导演的、堪称完美的“胜利大逃亡”剧本。
按照剧本,他在一次监狱转移的途中,利用龙国看守“麻痹大意”的瞬间,用一根藏在牙缝里的、特制的钢丝,撬开了手铐。然后,他“杀死”了两名看守,在腹部中了一枪的情况下,跳下飞驰的卡车,滚入了路边的丛林。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他上演了一场现代版的“荒野求生”。
他靠着野果和河水维生,躲避着龙国安全部门“铺天盖地”的搜捕,一路向南,跋涉了上千公里,最终,通过一个由老刘精心安排的、看似疏漏的边境通道,成功越境,进入了东南亚某国。
在那里,他联系上了KGB的海外情报站,并交出了一份他“拼死”从凤凰军工厂窃取到的、关于“龙腾级”驱逐舰的“核心情报”。
这份情报,同样是姜晨和老刘的杰作。
它真假掺半,虚实结合。
它真实地提供了“龙腾级”所使用的“凤凰-1型”特种钢的化学成分,在姜晨看来,反正对方也无法仿制,因为他们在热处理工艺上,故意给出了错误的关键参数。
它详细地描绘了“神盾”系统的四面阵列天线尺寸和T/R组件数量,但却将其核心的“有源相控阵”体制,巧妙地伪装成了与鹰酱“宙斯盾”类似的“无源相控阵”技术。
它甚至还提供了一部分“垂直发射系统”的结构图,但却将其最关键的“同心圆式热发射”燃气排导方案,替换成了一种更原始、更笨重、也更危险的“冷发射”方案。
这份情报,就像一份精心调制的、美味的毒药。
它看起来,充满了无与伦比的价值,足以让KGB的技术专家们如获至宝。但如果他们真的按照这份情报,去评估“龙腾级”的真实战斗力,或者试图去仿制其中的技术,那么,他们得出的结论,将与事实,谬以千里。
当迪米特里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这份“价值连城”的情报,被专机接回莫斯科时,整个卢比扬卡,都为之震动。
一个孤身一人、在被俘后还能上演绝地反击、并带回如此重要情报的王牌特工,这简直就是一部可以被拍成电影的英雄史诗!
他之前任务失败、被俘失联的所有过失,都被这次“传奇”的回归,彻底洗刷。
他不仅洗脱了所有嫌疑,更被塑造成了一个活着的传奇,一个所有KGB年轻特工都必须学习的榜样。
他被授予勋章,官复原职,并且,因为这次“卓越”的表现,获得了更高的安全许可等级和更广泛的情报接触权限。
他,迪米特里·波波夫,克格勃的“黄鼠狼”,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龙国安插在克格勃心脏地带的、代号为“同志”的、最高级别的战略棋子。
而现在,是这颗棋子,发挥它真正价值的时候了。
两周后,莫斯科,一个寻常的傍晚。
迪米特里像往常一样,在下班后,走进了位于阿尔巴特大街的那家他最喜欢的面包店。他买了一个刚出炉的、还散发着麦香的黑列巴,然后,像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一样,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在路过一个街心公园时,他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条长椅上,将面包掰下一小块,喂给脚边咕咕叫的鸽子。
这是一个持续了数年的习惯,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异常。
然而今天,他的动作,却与往常,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区别。
在将面包屑撒向鸽群时,他的手指,轻轻地、以一种特定的节奏,敲击了一下长椅的扶手——三短,三长,三短。
这是摩斯电码中,“S.O.S”的信号。但在这里,它代表的,是“任务开始”的指令。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像没事人一样,起身离开,将剩下的大半个面包,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半个小时后,一名负责清扫公园的、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清洁工,在清理那个垃圾桶时,将那个被丢弃的面包,连同其他垃圾一起,扫进了自己的垃圾车。
没有人注意到,在面包的底部,粘着一个如同米粒般大小的、黑色的微型胶卷。
当天深夜,在龙国驻莫斯科大使馆,地下密室里。
老刘,这位对外身份为大使馆文化参赞的老人,正戴着一副特制的放大眼镜,在一台精密的显微阅读器下,仔细地审视着那张被冲洗出来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胶卷底片。
底片上,是一份手写的、用特殊药水浸泡过、只有在特定波长的紫外线照射下才会显现字迹的报告。
这是“同志”传回的第一份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