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多欺软怕硬。
“呵，不管是怕我也好，敬我也好，总不能再让人当成孙子。既然重活这一回，就得挺直腰板，活得有底气。”
李进阳挺起胸膛，大步往回走，步履间带着一股劲儿。
还别说，他穿着保卫科的灰衬衫，腰上别着枪套，背一挺直，整个人精神气就上来了。
跟他打招呼的人明显变多，等他走过去了，身后还传来议论声。
尤其是住在附近的那些年轻姑娘、小媳妇儿。
“快看，那不是李进阳吗？今天看着真精神！”
“是，以前没觉得他这么顺眼，有点怪。”
“李进阳本来就长得不差，就是以前太窝囊，总缩着脖子，显得没精神。”
“那今天怎么挺起胸了？”
“大仇得报，又升了官，当然高兴呗。他才十九岁，听说一个月工资五十四块，比四级工还高呢。”
“好家伙，他家就他一个人吧，花得完吗？”
“你少操心别人了。唉，听说他喜欢寡妇，要不然我真想让我娘托人去说亲，能嫁给他该多好。”
“别瞎说了，人家才不喜欢寡妇。那是秦寡妇乱传的，就因为这个惹火了李进阳，才被保卫科抓走的。”
“真的假的……欸，李进阳，你怎么又往回走？”
“别提了，我忘了骑自行车，还放在厂里呢，都走到家了才想起来。”
“噗，自行车都能忘？那么金贵的东西，你这人真有意思！”
……
不止自行车，连厂里奖励的三斤猪板油他也忘了拿。
擦了一下午的枪，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等李进阳骑着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车把上还挂着几斤猪板油回来时，整个四合院都轰动了。
先不说自行车，光是那猪板油，就是顶好的东西。
这年头大家肚里缺油水，国内又没成熟的植物油加工技术，想吃油都得靠熬肥肉。
尤其是猪板油，一头猪身上也没多少，是最抢手的，一般人根本弄不到。
不仅能熬出不少油，剩下的油渣也能吃。
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再撒点花椒面，能把一群小孩馋哭。
“嚯！进阳，你这是发了财了？”
“要不别回家了，直接上我这儿吃？顺便让你三大妈帮你把板油熬了？”
门口修剪盆栽的阎阜贵看见了，扶了扶缠着胶布的眼镜腿，满脸堆笑地说。
他家七口人，全靠他那三十多块钱工资过活，一年到头别说吃肉，连吃咸菜都得数着来。
偶尔买二两肉，切碎了炒白菜，都算是过年了。
这一下看见李进阳手里拎着好几斤猪板油，眼红得不行。
自然就动起了占点便宜的心思。
“还是我自己来吧，不麻烦您了。”
李进阳随口应付一句便进了屋。
他对阎阜贵的印象普普通通，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贾张氏**那会儿，阎阜贵是少数帮忙劝的人；可当易忠海拉偏架的时候，他又糊里糊涂地同意让李进阳赔钱。
这人太精于算计，做什么事都要权衡得失。
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还算公正；一旦觉得为李进阳得罪易忠海不划算，马上就摇摆不定。
三大妈走出来，羡慕地说：“那么多板油，能吃到过年了。李进阳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老阎，听说他还调了级，现在二十二级，工资五十四块，是真的吗？”
阎阜贵心里暗暗懊悔：“哎，亏大了。前晚要是帮李进阳说几句好话，至少也能尝块猪油渣。帮了贾张氏半天忙，还稀里糊涂挨了一巴掌，真是亏本。”
“可不是嘛，以后有事可别再帮贾家了，他们不识好歹。还是进阳懂事。”
在院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跑出来围观的注视下，李进阳停好自行车回了家。
他把锅刷干净，开小火慢慢炼猪油。
没过多久，香味就飘满了整个院子，别说孩子们了，连大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真香。
香得人胃里像有只手在挠，火烧火燎的，不自觉地咽口水。
在一群围着李进阳家看炸猪油渣的孩子中，棒梗擦了擦嘴，转身跑回家，对着贾张氏哭闹起来：“奶奶，我要吃猪油渣，我要吃猪油渣！”
也难怪棒梗从小被带歪了。一般人家，哪有娘出了事，孩子还闹着要吃的？
但棒梗可不管这些。秦淮如两天没回来，傻柱一心惦记秦姐，自然也没心思带饭盒。
贾张氏更没心情做饭，蒸了一锅窝头热了两天。
棒梗连吃两天粗粮，早就受不了了，一看到猪油渣，就变着法地想吃。
“好孩子，咱们今天不吃油渣了，等你娘回来，咱们吃大块的肉。”贾张氏轻声哄着。
“不行！我就要今天吃油渣！你去给我要嘛！以前我妈都能要来，你也去要！”
棒梗冲到院子里打滚哭闹，扯着嗓子嚎哭，声音传遍了整个大院。
若是别的人家，贾张氏或许真会厚着脸皮去讨要，可李进阳家是绝对不行的。
两家结过仇，人家刚抓了你儿媳妇，你还上门讨吃的，那得多不知羞耻？街坊邻居都会瞧不起。
贾张氏又柔声劝了几句，却毫无用处，气得忍不住打了棒梗几下。
这下棒梗哭得更凶了。
这孩子脾气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背过气去。
左邻右舍听见动静，纷纷走了出来。
“棒梗这是怎么了？淮如才刚进去，贾家嫂子你别拿孩子撒气呀，打棒梗做什么？”
“是，淮如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得替她把孩子照顾好。”
“棒梗快起来，地上凉。”
“棒梗，来傻叔这儿，我家有花生米，走，给你拿点。”
可棒梗偏偏只认猪油渣，谁劝都不听。“我不吃花生米，我就要吃猪油渣！奶奶你去找李进阳要嘛！”
院里众人脸色都僵住了，心想这孩子太不懂事了，都十来岁了，怎么教成这个样子？
你妈就是被李进阳抓走的，你还找他讨吃的？有骨气的孩子，别人给都得扔了。
“咳，棒梗别闹了，咱不吃油渣，吃花生米，可香了。”
傻柱终究是心疼秦姐的孩子，匆匆跑进屋抓了一把下酒的花生米来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