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空茫的,无法用恨意来填满的虚无感占满了她的心神。
恨,需要一个对象。
当那个对象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的恨,该投向何处?
“所以,当你听到这个消息时,除了震惊还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吗?”心理医生温和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孟霜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将那朵干枯的千日红从塑料薄片里拿了出来,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干燥脆弱的花瓣在她用力的指间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花汁染上暗沉颜色的指尖,看着那朵在她掌心变得支离破碎的干花。
还有什么感觉?
她努力地去感受,去分辨。
除了恨,除了解脱,除了空茫…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刺痛?
不是为了他的死,而是为了某种东西的彻底终结。
为了那段无论多么不堪,却真实存在过的、她曾付出真心的时光。
她一直以为,恨是永恒的,是可以支撑她一直走下去的力量。
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恨,也是有保质期的。
当承载恨意的客体消失,恨本身,也仿佛失去了根基,变得摇摇欲坠,无所依凭。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为了证明自己的感情,她对抗爷爷坚持了这么久,痛苦了这么久,原来只是在跟一个早已不存在的影子较劲。
孟霜缓缓抬起头,看向一直耐心等待她回答的心理医生。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扯不出一个像样的笑容,只有眼底一片荒凉的平静。
她松开手,任由那些破碎的干花碎片从掌心飘落,散在深色的地毯上,几乎看不见。
她对着医生,声音沙哑而平静,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原来恨,也会过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