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从洞顶缓缓滴落,落在陈默肩头。他靠着石壁,呼吸平稳。左眼眉骨的痛感已经消失,只余一丝温热在皮肤下悄然流动。识海的变化仍在体内回荡,他能清晰感知到骨骼与经脉的走向。这不是幻觉,是真实。
他站起身,并未立刻离开。苏弦临走前在他手腕划了一道,伤口仍在渗血。她留下一句话:“往北三十步,有东西等你。”
陈默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伤,抬脚走出山洞。外面浓雾弥漫,林中寂静无声。他一步步向北走去,剑匣上的铁链轻轻作响。走到第三十步时,脚下微滑,踢开一块石头,底下露出半张烧焦的符纸——是赵三常用的追踪符,却被人为撕毁。
他蹲下身,手指触到地面。泥土湿润,混着干涸的血迹。顺着血痕向下看去,乱石堆里躺着一个人。
是阿四。
他右腿插着一把匕首,刀柄上刻着歪斜的符文,正是赵三所布的控血咒。伤口已发黑,鲜血不断渗出,人却尚未断气,胸口微微起伏。
陈默走近,在他面前蹲下。阿四眼皮颤了颤,缓缓睁眼。看清是陈默,嘴角抽动了一下,想笑,却没能成形。
“你……来了。”声音微弱,断续如风。
陈默不语,从怀中取出水囊,拧开盖子,扶起阿四的头,喂他喝了一口。水从他干裂的唇边溢出,呛了几滴。
阿四喘息两声,眼神渐渐清明。“我以为……你会恨我。”
陈默放下水囊,双手搁在膝上。“你说今晚子时动手。我没信。”
“我知道。”阿四咳了两声,口中泛出血沫,“赵三说,只要带你进禁地,拿到丹方,就给我洗髓丹。他说这是内门的秘密,没人会管。我只是个杂役……一辈子翻不了身……我想变强一次。”
陈默看着他。“所以你交出了通行令?”
“是假的。”阿四苦笑,“我偷了真正的令符,可赵三早和周子川串通好了。他们给了我一张带魔气的符纸,说是令符。我一捏碎,阵法反噬……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
他抬起手,指向自己胸口。“我能感觉到……那阵法认主。它知道我不是传承者。我不是棋子,连棋子都不算。我是诱饵。”
陈默沉默。他抬起左手,掌心对准阿四腿上的匕首。左眼微光一闪,一股感知蔓延而出。他“看”见匕首上的符文正在蠕动,持续将魔气注入阿四体内。这是赵三的习惯——死了也要榨干最后一分价值。
右手一握,拔出匕首。阿四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却始终没叫出声。
“他们本来打算在你拿到丹方时动手。”阿四继续道,声音愈发虚弱,“赵三带人在裂缝外埋伏,周子川在主峰守钟楼。只要你现身,立刻围杀。玄明子……早就知情。”
陈默将匕首扔在地上。“那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让我救你?”
阿四摇头。“救不了了。这刀上有蚀魂咒,血一停,魂就散。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活命。是不想带着谎言死去。”
他喘了口气,眼角泛湿。“陈默,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只想变强一次。我不想再被人踩在脚下,不想再闻一辈子药渣味。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想站在高处看看。”
月光洒下,映在他脸上。他本就瘦削,此刻更显枯槁,眼窝深陷,唇色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