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果断与高超的医术,才是他能够“起死回生”,并有机会再次陷入那些情感纠葛的真正前提。
……
他看着她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吼声,心中那片荒芜之地仿佛也被她的痛苦点燃,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闭上眼,又缓缓睁开,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悲哀:
“我说过……和你说话很累。”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在磨损的砂纸上摩擦,
“因为……我眼睁睁看着一个本来就可以很开心的人……慢慢因为我,变得这样(痛苦)……我很难过。”
他的难过,源于目睹了她的改变,而这改变,他归咎于自己。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蝴蝶忍一直压抑的怒火与委屈。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肆意流淌,几乎是用尽全力吼了出来,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难过也是你自找的!!”
如果他当初不那么若即若离,如果他肯坦诚一点点,如果他们……她的痛苦,难道不正是他一次次推开、又一次次无意间靠近造成的吗?
他被她吼得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的绝望。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她翻涌的心湖:
“我知道……”
“你也知道……”
“或许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认识,不是吗?”“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回信给你。”
(追溯到一切纠葛的源头,那封他本不该回复的信,那次他本不该有的回应。)
“我……后悔了,忍小姐。”
“后悔”这两个字,比任何尖锐的指责都更具杀伤力。
它否定了一切的开端,否定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无论是痛苦还是那些短暂的、真实的温暖。
蝴蝶忍的怒火像是被这盆名为“后悔”的冰水瞬间浇灭。
她不再激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她看着他,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反问了一句足以将人灵魂都冻结的话:
“我是死人吗?”“需要你在回忆里……慢慢后悔吗?”
她在质问他:我还活着,就站在你面前,承受着一切,试图抓住一点真实的东西。
而你,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我、将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塞进你那满是灰尘的“回忆”里,然后独自在那里上演你的“后悔”戏码?
你凭什么?
他缓缓地摇头,动作因高烧和内心的沉重而显得无比滞涩。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处,仿佛在凝视着那些只有他能看见的、层层叠叠的亡魂。
“我对不起太多人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无数愧疚碾压过的疲惫,“他们……对我太重要,太重要……”
每一个“重要”,都像是一块压在他灵魂上的巨石。
茉莉,那些因他而死的部下、敌人、甚至无辜者……他们的重量,构成了他永恒孤寂的基石。
然后,他的视线艰难地、带着近乎哀求的痛苦,落回到蝴蝶忍脸上,说出了那句最残忍的、也是他最真实的恐惧:
“你不该出现在那里,忍小姐。”
“那里”是哪里?
是他内心那片由无尽悔恨和失去构筑的、生人勿近的墓地。
他在告诉她:
你不该走进我心里。你不该变得像他们一样“重要”。
因为所有被我刻上“重要”二字的人,最终都变成了墓碑。
我背负不起另一块了,尤其……是你的。
这不是拒绝,这是一种基于绝望的、扭曲的“保护”。
他用最伤人的方式,试图将她推离那个他认为是“诅咒”的位置。
他宁愿她恨他,宁愿她离开,也不愿看着她因为自己的“重要”,而最终也变成一份他需要永远忏悔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