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坚呵呵一笑,姿态放得更低。
“陛下言重了,臣不敢。只是小女关心则乱,性子又自幼被娇纵坏了,行事鲁莽,绝非有意冒犯天威。回头老臣定当严加管教。”
他轻描淡写的便将一场逼宫般的冲突,归结为女儿的“骄纵”和“关心”。
对于梁坚这番惺惺作态的表演,夏龙渊连一个字都懒得再听。
他冷哼一声,俯身便要去扶起奄奄一息的王大监,准备带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陛下请留步。”
就在这时,梁坚却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官袍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卷折叠整齐的、刺眼的明黄色绢帛。
他将那绢帛在手中轻轻掂量了一下,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递向夏龙渊,慢悠悠地说道:
“陛下,老臣方才在宫外,偶然‘拾得’一物。此物非同寻常,乃御用的明黄之色……老臣思来想去,宫中能使用此色者,唯陛下一人。不知……此物,是否是陛下不小心遗失的?”
看到那熟悉的明黄色绢帛,以及那上面隐约可见的书写的字迹轮廓,夏龙渊伸向王大监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霍然抬头,瞳孔急剧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近乎绝望的震惊神色,死死地盯住了梁坚那看似恭敬,实则充满了无尽嘲讽与掌控意味的笑脸。
这是……他亲手所写,嘱托王大监拼死送出的——勤王密诏?!
梁坚看着夏龙渊那震惊失色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掌控一切的快意。
他慢条斯理地展开那卷明黄色绢帛,用清晰而带着戏谑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朕承天命,御极天下……然有奸臣当道,窃弄权柄,软禁君父,祸乱朝纲……天下有志之士,见诏之日,当速起兵,入京勤王,共讨国贼,以清君侧,匡扶社稷……”
他念得抑扬顿挫,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世佳作,念完之后,他合上绢帛,脸上瞬间换上一副痛心疾首、饱含委屈的表情,看向夏龙渊:
“陛下!老臣……老臣自问鞠躬尽瘁,辅佐陛下,打理这偌大江山,纵无功劳亦有苦劳,实乃大大的忠臣啊!陛下您……您怎能写下如此诏书,发往宫外?这……这不是要寒了天下忠臣义士的心吗?陛下何以待臣至此啊!”
一边说着,梁坚还一边撩起袍袖,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他这番表演,若是旁人看了,恐怕真要被这“忠臣蒙冤”的戏码所骗。
然而,预想中夏龙渊的惊慌失措、无言以对并未出现。
夏龙渊脸上的震惊之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昏死过去、但胸口尚有起伏的王大监,嘴角忽然掀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讽的冷笑。
“梁宰相,”夏龙渊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你在胡说些什么?这诏书,与朕有何干系?”
“什么?”梁坚脸上的悲愤表情一僵。
夏龙渊好整以暇地继续说道。
“且不说这并非朕之笔迹,也未曾用过任何印玺……单说这内容,‘号召天下有志之士入京讨伐奸臣’?呵呵,这上面可曾写明,要讨伐的奸臣姓甚名谁?”
他目光如电,直刺梁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