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行千里母担忧,父也是一样。
更别说,儿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娃娃了。
午门的偏殿内,周皇后已经泣不成声。
好在,对朱慈烺而言,舅舅一家终究也是亲人。
虽然周鉴这人不咋样,但对朱慈烺这个太子外甥,还是不敢如何的,就算是表面亲近,也必须展现出舅舅的慈爱来。
更别说,朱慈烺还不止一个舅舅了。
对朱慈烺南下这件事。
朱由检是既担心,又放心。
担心,自是站在老父亲的角度。
放心,自然就是站在政治角度了。
朱慈烺是光明正大南下的。
这一路上,属于是越到南京越安全,而到了南京之后,就彻底安全了。
毕竟,路上还可能会出现张献忠与李自成这种反贼造反,但沿途的官员是不敢让朱慈烺陷入险境的,否则,就等着朱由检的雷霆震怒吧。
朱慈烺真出问题了,那就给了朱由检一个光明正大清算的理由。
就更别说南京了。
所以说,只要南京的地方豪强与士绅们有点脑子,就绝对不会让朱慈烺在南京出事……
而派遣朱慈烺去南京……
他其实也存了一些‘万一’的心态……
万一他做了这么多,还是没能改变结局呢?万一他还是死了呢?
他看了那么多人的生平,对南明的乱,深恶痛绝。
而要是朱慈烺即为帝位,不说朱慈烺能扭转大局吧,至少所有人都会奉朱慈烺为正朔,南方也不会那么乱了。
或许朝堂之上还会争斗,但绝对不会出现各自为政,甚至互相攻伐的情况。
收回思绪,朱由检正欲回宫……
却在这时,王承恩前来汇报:“主子,宗亲聿键奉旨抵京,已在宫外候见!”
“哦?”
朱由检眼神倏然一凝,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闪过。
终于到了。
他嘴角牵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吩咐道:“好生带他去梳洗更衣,收拾停当后,引至乾清宫来见朕!”
“奴婢遵旨!”王承恩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朱聿键,唐王宗亲。
当年起兵勤王,被朱由检亲自贬为庶人,关在了凤阳高墙内。
他是崇祯九年底被贬的庶人。
如今已经到了崇祯十二年,接近三年的时间。
这所谓的“凤阳高墙”,虽名为监狱,实则比寻常人想象中的牢狱要好上许多。
它是在当年未能完工的凤阳中都皇城旧址上改建而成。
高墙之内,并非阴暗潮湿的牢房,而是圈禁着一座座宅院。
那些被废黜的宗室罪人便居住在这些宅院中。
他们日常起居虽受限制,但吃喝用度由朝廷供给,婚丧嫁娶也由朝廷安排,更无需佩戴沉重的镣铐,在高墙之内,他们尚有一定范围的行动自由——这本质上,就是皇家规格的软禁。
按祖宗规制,这类被圈禁的宗室罪人,本是不该遭受刑罚的。
然而,朱聿键却在凤阳高墙内实实在在地吃了不少苦头。
这自然非朝廷本意,纯粹是看守太监们滥用职权、动用私刑的结果。
皇帝日理万机,哪里会时刻关注高墙内一个罪宗的死活?
天长日久,那些看守太监的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