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罗瑞这么问，长须老道脸上露出一丝傲然，拂尘一甩，坦然承认：
“哼！是又怎样？若非我天明道历代先贤呕心沥血，研制出这等法器，并广布天下，在这鬼物横行、阴气蔽日的末世，天下苍生如何能有一隅安身之所，苟延残喘至今？”
他身后不少方士也纷纷点头，面露与有荣焉之色，仿佛这是他们道门无上的功德。
唯有站在稍后位置的游山道人，眉头紧锁，看着那盏风灯，眼神中透着一丝疑虑和沉重，并未出言附和。
“呵呵，呵呵呵……”
罗瑞发出一连串的冷笑，一边鼓掌一边嘲讽道，“这漂亮话说得，怕是你自己都快信了吧？把自己标榜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
“可这玩意儿，这盏需要燃烧持灯人生命阳气、加速其衰老死亡的‘希望之灯’，为什么在我击碎它之后，会有一缕精纯的生命气息逸散出来，并试图融入附近的活人体内呢？”
说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罗瑞五指猛地用力！
啪嚓——！
那盏风灯在他手中瞬间被捏得粉碎！
玻璃灯罩和金属框架化作碎片四溅，那点微弱的暖黄色火苗挣扎了一下，彻底熄灭。
但紧接着，一缕极其细微、普通人肉眼难以察觉、却散发着温暖生机波动的乳白色气息，如同拥有灵性般，从破碎的灯盏残骸中袅袅升起。
在碎片上空盘旋了几圈后，仿佛找到了目标，径直朝着距离最近的一名面带菜色的幸存者飘了过去，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体内。
那名幸存者自己毫无所觉，但在场所有开启了灵视的方士，以及罗瑞和他麾下的鬼物，都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当那缕气息融入后，那名幸存者眼角的鱼尾纹，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了一丝丝，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在灵视之下却无所遁形！
这哪里是什么庇护法器？
这分明是一件窃取生人寿命、储存起来，并可能在特定条件下转移的……邪器！
“难道说……”
罗瑞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敲打在每一个方士的心头。
“是有什么人……或许是某些位高权重、却寿元将尽的大人物，需要用它来……‘收集’众生的寿元，为自己续命吗？”
“妖言惑众！胡说八道！”
长须老道在看到那缕生命气息逸散并被吸收的瞬间，脸色猛地一变，仿佛被戳中了最敏感的痛处，竟莫名地恼羞成怒起来。
他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拂尘，厉声打断了罗瑞的话，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
“此乃法器自然消散之象！休要在此污蔑我先贤心血！
诸位同道，别再跟这个跌落境界、还试图离间我等的恶鬼废话了！布阵！擒下此獠，作为开启天门的核心祭品！”
他几乎是吼叫着下达了命令，试图用愤怒和行动，来掩盖刚才那无法解释的一幕。
然而，他这番失态的反应，以及那缕清晰无比的生命气息，却像一颗种子，悄然种在了在场许多方士，尤其是像咒来、剑鸣这样年轻弟子的心中。
怀疑，一旦产生，便再难抹去。
游山道人看着气急败坏的师兄，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罗瑞，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酒葫芦，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