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已经渗入骨髓、扭曲变形的骄傲,那种将‘无法无天’、‘恃强凌弱’美化成‘不敢惹事是庸才’的歪理,那种将自身凌驾于规则法理之上、还引以为豪的傲慢……都让我作呕。”
他的话语里没有激烈的情绪起伏,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审视某种顽疾般的疏离感。
显然,他对史莱克这种深入骨髓的“风格”并非一时偏见,而是有着清晰认知和深刻厌恶。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将这份厌恶,毫无差别地投射到每一个出身史莱克的人身上。”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又飘向了娜儿消失的方向。
“至少……在刚才那一刻,在那个女孩身上,我没有看到那份扭曲的骄傲。”
“我看到的是迷茫,是挣扎,是困于瓶颈的焦虑,是想要挣脱枷锁的渴望,是……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恳求。”
“她在欺骗自己吗?或许有。但她更是在欺骗中,拼命想要抓住一点真实的东西——那种抛开一切杂念、纯粹为战而战的‘真实’。”
司徒玄转过头,重新看向原恩夜辉,那双向来淡漠如深潭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微光。
“一个武者,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感到迷茫,想要通过战斗寻找答案,甚至不惜放下骄傲去恳求一个‘敌人’……这种行为本身,值得尊重。”
“既然她真的想要变强,真的想与我战上一场,而我也有能力、有时间,并且……这场战斗或许对我也有所裨益……”
他微微偏了偏头,语气依旧平静无波:
“那么,为何要拒绝呢?”
原恩夜辉静静地听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倒映着司徒玄平静无波的脸庞。
她能感觉到,这番话并非虚伪的客套,而是他内心真实想法的流露。
这个男人,对史莱克整体的厌恶是鲜明而冰冷的,但他对个体的判断,却又剥离了偏见,显得异常清醒和……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奇特的“公平”。
这种矛盾的气质,让她对司徒玄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
他并非简单的“厌恶史莱克”,也并非毫无原则的“同情弱者”。
他有自己一套清晰的、近乎冷酷的价值判断体系,并且严格执行。
“至于你,”
司徒玄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原恩夜辉脸上,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关于转学的事,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
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笃定和直接,但少了几分迫人的压力,多了一丝……或许是耐心?
“这是一个可能改变你未来道路的重大决定,仓促之间做出的选择,往往并非本心。”
“你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去权衡,去感受。”
司徒玄看了一眼天色,月已西斜,夜色愈发深沉。
“甚至,如果你想亲眼看看……看看我和她的战斗,看看所谓的‘纯粹的战斗’......”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
“明天黄昏,七号训练场,你也可以来。”
“旁观,有时候比亲身参与,更能看清一些东西。”
说完,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原恩夜辉的反应。
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散发着沉稳而可靠的气息。
晚风持续吹拂着,带着夜露的微凉,拂过原恩夜辉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也吹散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因刚才近距离接触而产生的混乱与羞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让那清凉感顺着喉咙沉入肺腑,一路向下,仿佛要将体内残存的燥热和悸动都冷却、沉淀下来。
心跳,渐渐恢复了平稳有力的节奏。
大脑,重新被清晰的思绪所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