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厅之内，空气凝固如冰。
杀意，在悄然弥漫。
一旁的夏浅浅，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快意。
制裁！
这才是真正的制裁！
来自帝国权力中心的，堂堂正正的，以规则为名的降维打击！
她几乎就要开口，附和这位调查官阁下，将周凡这个玩弄人心的恶魔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然而。
就在这极致的压迫感中，王座上的周凡，忽然笑了。
他先是低笑，然后是抑制不住地放声大笑。
笑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充满了荒唐与狂妄，将那股凝固的杀意冲得七零八落。
“哈哈……哈哈哈哈！”
“调查官阁下，你说得太对了！”
周凡止住笑，身体前倾，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凌璇玑，脸上非但没有被逼入绝境的愤怒，反而充满了棋逢对手的欣赏与兴奋。
“洛冰璃，她当然是我最完美的藏品。”
“而藏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张扬。
“理应在最盛大的舞台上，向全世界展示其无与伦比的价值！”
这番出人意料的回应，让准备发难的夏浅浅愣住了。
就连凌璇玑那双宛如星空的眼眸，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
周凡缓缓站起身，无视了凌璇玑那足以冻结灵魂的目光，径直走到大厅中央。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
“帝国要人，我要她留。”
“你们有你们的规则，我有我的规矩。”
“这样争执下去，毫无意义，也……不够有趣。”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恶劣至极的弧度。
“所以，我给你们第三个选项。”
“我不交人，帝国也不必来抢人。”
他伸出三根手指，声音清晰地传遍大厅，也仿佛透过无形的网络，传向了正在窥探此地的无数双耳朵。
“就在这座罪恶之城，我将举办一场，为期三天的‘自由意志公投’。”
“让洛冰璃，自己选。”
“是选择回归你们所谓的‘光明’王都，接受保护与调查；还是选择，留在我这个‘恶魔’的身边，继续当一个被奴役的‘玩物’。”
“三天之后，当着全星际的面，让她亲口给出答案。”
疯了！
这个男人彻底疯了！
夏浅浅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要把这种残忍的羞辱，包装成一场冠冕堂皇的“公投”？
让一个被他用邪术控制了心智的受害者，当着全世界的面，做出一个根本不可能自由的选择？
这是何等的无耻！何等的残忍！
凌璇玑没有说话。
她手中的青铜星盘，那原本平稳转动的符文，在周凡提出“第三个选项”的瞬间，骤然变得紊乱起来。
一道道代表着因果的丝线，在她眼中交织、碰撞、断裂、重组……
无数种可能，亿万种结局，如同一场混沌的风暴，在她那片绝对理性的精神宇宙中疯狂上演。
最终，所有的轨迹，都指向了一片她从未见过的……
迷雾。
无法推演。
无法预测。
无法掌控。
这种“失控”的感觉，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不安，反而让她那颗早已与星辰同寂的心，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搏动。
那是……
极致的好奇！
“周凡！你无耻！”
夏浅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赤金色的火焰在她周身升腾，“你这根本不是给她选择，你这是在用全世界的目光，去二次羞辱她！是在玩弄人心！”
周凡缓缓回头，看向她。
他没有动怒，只是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玩味眼神，反问道：
“夏委员长，你所坚守的‘规则’与‘正义’，难道不包含赋予当事人亲口表达意愿、做出选择的权利吗？”
“还是说……”
他的声音陡然变冷。
“你的正义，只是你希望看到的正义？只要结果是你想要的，过程如何，真相如何，当事人的意志如何，都无所谓？”
一字一句，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夏浅浅的心防之上。
我……
夏浅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
她希望看到的结果，就是洛冰璃被“拯救”，周凡被“审判”。
可如果……如果洛冰璃自己“选择”留下呢？
那这个结果，还算正义吗？
她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在这一刻，被周凡用最简单、也最残酷的方式，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强烈的自我怀疑与无地自容的羞愤，瞬间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