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无根生那番充满了无奈与自嘲的剖析,张云渊心中对“大派弟子”身份的最后顾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眼底深处,却是一片了然的清明。
归宗派衰?
青黄不接?
外强中干?
这对他而言,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庙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可这庙要是破得只剩个空架子,高高在上的“神佛”们自顾不暇,谁还有闲心去管一个角里悄悄积攒香火的“土地公”?
这归宗派越是衰败,高层越是焦头烂额,他这个混进来的“透明”,就越不容易被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注意到。
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新手保护期”。
“乱世,才是草莽英雄崛起的最佳舞台啊……”
张云渊心中暗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算了一下,这段时间下来,外门基本已经被他打卡得差不多了。
他放下茶杯,看着还在那唉声叹气的无根生,装作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有些“忧心忡忡”地开口问道:
“冯兄,听你这么一,咱们在这归宗派,岂不是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前途?那玩意儿得自己挣。”
无根生白了他一眼,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怎么?听几句实话就泄气了?”
张云渊“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憋屈。
好不容易进了仙门,却是个破户,连内门弟子是什么样都没见过,整天在外门喂兔子,感觉跟坐井观天似的。”
他顿了顿,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向往与好奇。
“冯兄,你来得久,见识广,能不能想办法带我去内门开开眼界?
我也好知道知道,咱们跟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到底差在哪,也好给自己点压力,不然都快没心气儿了。”
这番话,得是情真意切,将一个初入仙门、心高气傲却又有些迷茫的年轻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无根生一听,果然吃他这套。
他一拍胸脯,大包大揽地道:
“嗨,我当多大事儿呢!这有何难!”
“你子有这上进心是好事!总比外门那帮混吃等死的废物强得多。”
无根生得意地挑了挑眉。
“别的不敢,我这几年攒下的人脉,在外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得上话的。带你进去溜达一圈,事一桩!”
“真的?”
张云渊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
“那当然!”
无根生咧嘴一笑。
“正好,内门的药园那边缺人手,要从咱们外门调几个人过去运送一批杂物。
活儿不累,就是跑个腿。
我已经跟管事的打好招呼了,明天一早,咱哥俩就去‘公费旅游’一趟!”
翌日清晨。
张云渊便跟着无根生,领到了一辆由两头青牛拉着的板车,上面堆满了各种贴着封条的箱子。
两人推着板车,第一次,踏入了那条分割了内门与外门的、由白玉铺就的界桥。
刚一过桥,一股比外门浓郁了数倍不止的精纯灵气便扑面而来,让张云渊体内的混元道炁都活跃了几分。
内门的景致,也与外门的杂乱截然不同。
这里亭台楼阁,飞檐斗拱,每一处建筑都透着一股古朴而又大气的底蕴。
往来的弟子,皆是身着统一的白色道袍,一个个气息沉凝,步履生风,脸上带着属于大派弟子特有的骄傲与矜持,与外门那些暮气沉沉的杂役,判若两人。
“瞧见没,这就是差距。”
无根生压低了声音,对着张云渊挤眉弄眼。
“内门弟子,哪怕是修为最低的,每月都能领到十块下品灵石和一瓶聚气丹。咱们外门,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一块灵石的影子。”
张云渊咧咧嘴,等时机成熟,别这下品灵石,就是上品的,给你个三五十块又有何妨?
但他此时默不作声,心中却在暗暗催动神念,将沿途的地形与建筑布局,都死死地记了下来。
很快,两人便抵达了内门药园。
负责交接的是一名看起来颇为冷傲的内门女弟子,她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二人,便开始清点货物。
但她的目光,略微在张云渊的脸上多停顿了一两秒。
无根生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他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与那女弟子交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