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真的。
领着衣裳去换好了,他就觉得自己威风八面,神气勃发。
虽然只是临时工的号衣,比不得马老四那身正式的行头,但穿在身上,他依旧觉得骨头都轻了几两,胸脯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他被分到负责在镇子入口的哨卡站岗,盘查来往行人。
起初几天,李老串干劲十足,对着进镇的农民吆五喝六,刻意模仿着想象中的官爷派头,用那点微小的权力中榨取不少的好处。
一个鸡蛋,几根烟卷,或者几句卑微的奉承。
这让他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走在镇上,都觉得脚下的尘土比别人干净几分。
工资迟迟不发,问起来,上头只会用“局势紧张,饷银在路上”来搪塞,跟从前刷恭桶似的,没个着落。
李老串别说三十块银圆,连三十个铜子都没见到。
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常常是几个干瘪的杂粮馍就着凉水下肚,比在家里好不了多少。
而且,他发现自己这个官家人在真正的有钱有势者面前,屁都不是。
镇上的大户人家马车经过,他得点头哈腰地放行,连盘问都不敢。
一天傍晚,他拖着疲惫又饥饿的身子回到村里,正遇上李栓正和赵蛮从地里回来。
两人满身尘土,但背篓里的麦子盛得满满的。
李栓正看到他,依旧喊了一声:“大哥回来了?”
李老串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下意识地想拉紧那身皱巴巴的制服,遮住里面的空瘪肚皮和心虚。
逃也似的钻回了自家那低矮的地卜子。
易金凤迎上来,满怀期待地问,“当家的,发饷了没?”
李老串烦躁地一把推开她:“发个屁!就知道钱钱钱!”
易金凤被他吼得一哆嗦,“你吼什么!真是。”
说着甩了抹布出门,留下李老串气急败坏的骂娘。
夜里,李老串躺在炕上,听着肚子里咕咕的叫声。
这官家饭,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吃,好好的保安团,怎么就能吃不饱饭。
但那些正式工和贵人们谁不是吃得肥头大耳,偏偏他们几个临时工饿得前胸贴后背。
李老串躺在冰冷的铺子上,心里的算计烧得他翻来覆去。
这身官家皮穿着是威风,可填不饱肚子也是真难受。
他琢磨着马老四那张油滑的脸,心想不能这么干等下去,得主动活动活动。
回了镇上后站岗,他刻意凑到队长身边的红人身边,陪着笑脸递上自己都舍不得抽的烟卷。
“您辛苦,我想问问您咱什么时候能发饷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对方斜睨了他一眼,接过烟卷别在耳朵上,嗤笑。
“急什么?好好干,亏待不了你。”
话是空话,但眼神却在李老串那身临时工号衣上打了个转。
似乎是记住了他这号人物,不管如何,只要在当官的面前露了脸,发工资的事儿肯定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