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长出了新苗。
绿芽儿嫩嫩地冒出头,在一片黄土中显得格外明亮喜人。
玉侬拄着拐杖走到田边,低下头看着那一株株的嫩芽,喜笑颜开。
新生命在她手里诞生,从一粒粒的种子播撒到田间,土坡黄土覆盖,长出了新芽。
这样奇妙的体验让她觉得无比新奇又骄傲。
从前在吴府的时候,不是没见过什么奇珍花草。
可用自己双手劳动获得的,总是格外踏实。
她笑着将手悬在小麦种子顶上,状似抚摸。
麦苗儿一天一个样,从最初怯生生的嫩芽,渐渐舒展开细长的叶片,在春风里摇曳成一片浅浅的绿茵。
即便地里没什么活儿,玉侬都要每天拄着拐都要去地里看一眼。
夜里睡不着,照旧去田里看两眼。
身边没一会儿多了一个人。
“赵姐。”
赵蛮也来了,她看着满地的绿,乐呵呵地问她,“你每天来看,不烦啊?”
玉侬轻轻摇头,好笑地问她,“你不是也来了?”
赵蛮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兴奋激动啊,第一次这么踏实地种地,真想让时间变得快一点,咱们好收获。”
赵蛮在她身边蹲下,粗粝的手指也拨弄着麦苗。
“你看那边。”
她指向田垄的角落,“草长得比苗还快,这两日就得来锄草了。还有这地,存不住水,过些天要是再不下雨,就得想办法浇水。”
玉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已经冒了头,生机勃勃地跟麦苗争夺着地盘。
但有些草,她甚至都分不出来。
赵蛮拔了一颗递给她,“能认清楚吗?”
玉侬拿着草和麦苗并排,相似的形状,同样绿油油的,放在一起根本分不出来哪个是哪个。
只得摇了摇头。
借着月光,赵蛮开始对玉侬进行了大半夜的认野草教学。
面对旺盛的野草,赵蛮笑着说,“我还挺高兴的。”
相比起逃难时的颠沛流离,由这些琐碎的、具体的、需要不断去应对的麻烦和希望组成的,才该是生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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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去地里除草的时候,发现苗有些打蔫,略有发黄的迹象。
赵蛮蹲下身看了两眼,捏起一把土。
“这土还是存不住水,咱们光看天下雨肯定不行,得去河边扛水回来浇。”
玉侬的脚还没完全恢复,扛水的重活也不好干,就被赵蛮分配了除草的活儿。
“野草和麦苗。”
玉侬口中喃喃,仔细辨认着。
目光所及,那些她不敢轻易动手的区域里,绿意混杂,真假难辨。这让她心里有些发急,却也无可奈何。她只能更加专注地清理那些她能确定的、长相迥异的杂草,比如叶片肥厚的马齿苋,这些都被她单独放在一边,准备带回去当野菜。
玉侬蹲在田垄边,眉头微蹙,指尖悬在两株几乎一模一样的绿苗上方,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