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文则机警地跟在队伍最后,不时回头张望。
直到天色蒙蒙亮,身后再无任何异动,他们才敢在一片稀疏的树林边停下,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赵蛮的呼吸更加微弱,额头烫得吓人。
“得找个大夫。”李栓正看着妻子灰败的脸色,声音带着哭腔。
他们互相搀扶着,挣扎起来,朝着隐约有炊烟升起的方向走过去。
干了一天半的路,看到有人烟的地方也觉得激动。
晌午歪斜的日头下,他们终于踉跄着踏进了一个黄土垒砌的村子。
村子异常冷清,路上没什么人走动,仅有的几个行人也是面有菜色,行色匆匆,看向他们这群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外来者时,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排斥。
路过的住户也迅速关上门窗避而不见。
玉侬每碰见一个人都几近乞求地打听,声音沙哑,带着绝望的哭音:“行行好,大哥大姐,打听一下,村里有会看病的大夫吗?我姐姐快不行了……”
反复不知道几趟后,终于打听到了一位村子里的赤脚大夫。
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娘看他们实在可怜,悄悄从自家院门后探出身,指了指村子中央一处更为低矮破旧的土坯房,低声道:“那儿住着个赤脚老郎中,心善,你们去碰碰运气吧。”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还漏风的老木门,一股陈旧草药味扑面而来。
屋里光线昏暗,一位面容清癯消瘦的老者正佝偻着背。
见到他们这般狼狈不堪,尤其是李栓正背上那个气息奄奄的女人,也没有多问。
他示意李栓正将赵蛮放在角落的草垫上,仔细号了脉,又翻看了她的眼皮和舌苔,久久沉默后,重重叹了口气。
“邪毒内陷,高热灼津,元气大伤啊!”
老大夫摇着头,李栓正的心跌到了谷底,扑通一下又给老大夫跪下额头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求您救命!多少钱我们都治!我们做工还您!”
老大夫长叹一声,摆摆手。
“我给她扎针退热,不收你们的钱了,我看你们也没有钱给我,往后还要吃药,我医术有限你们去其他地方再找大夫吧。她这个身体得慢慢静养着,需要吃饱喝足,休息足够,千万不能再劳累过度了。”
李栓正千恩万谢,但长久以来的精神紧绷,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没逻辑。
“谢,你,我...”
还是玉侬帮着总结了句,“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我们现在无以为报,来日要是再有缘遇上,我们肯定加倍还您诊金。”
说着轻轻福神,行了礼。
玉侬稳住心神,又向老大夫打听附近的情况,:“老先生,请问这附近,有没有能做工的地方?或者,谁家需要人手?我们得挣点钱,给她继续抓药。”
“这儿就算了,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好,请不起人,你们再走走去大点的城镇或者到河对岸看看吧。”
“不过,听说那边也不太平,各处都兵荒马乱的,去之前,务必小心打听清楚才好。”
李栓正再次探了探赵蛮的额头,感受到那确实消退了一些的热度,随即心一横。
“去河对岸吧!”
玉侬也觉得或许去河对岸更保险一点。
告别老爷子之后,李栓正重新背上赵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