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云说,是,谢谢你马哥。我说,你说实话,阑珊在背后怎么说我的?美云说,你问这个干嘛?我说,我想知道。美云说,我知道你们俩现在闹矛盾了,但你们都要结婚了,所以我们都不想掺合你们的事。
我说,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美云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一会,说,我要是说出来,你不许生气,也不许透露是我说的。我说,可以。美云回头看了看大堂不在跟前,说,那我就说了——阑珊姐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就让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我说,美云,谢谢你,忙你的去吧!我一口气喝干一小瓶二锅头。
哈,终于有人对我说实话了!
是撵我还是另有用意?如果是撵我,我走就是,尽管我并不甘心,我不想接受第二次人生的失败;但如果不是——往好处想的话,那么,灯火阑珊又是什么意思?她这个胸无城府的人难道也玩起弯弯绕了?六两酒在肚,我有些头晕目眩,但思维尚可,我想把灯火阑珊叫来谈谈,于是我直接给灯火阑珊打手机,但通是通了,没人接。我再给小萍打,也通了,也没人接。我知道,她们肯定已经约好,只要是我的手机号,就不接!
于是,我发短信。我给灯火阑珊一连串发了二十个短信,又给小萍发了二十个短信,内容都是“你们在干嘛?为什么不回话?想联手整我吗?”可是仍旧没有回音。
此时大堂端来一碗手擀面,说,马先生,这一碗记我的账撒。我问,什么意思?大堂悄声说,老板要你吃饭交钱撒。
我顿时脸热心跳起来,又想发作了!我想问问大堂,我以前天天白天在这里顶班,晚上在这里睡觉,可以说是全天候,可我要过饭店一分钱吗?灯火阑珊一翻脸怎么就翻得这么彻底?她那一贯的古道热肠哪儿去了?但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说,大堂和美云你们听好,一小瓶二锅头三块钱,三小瓶九块钱;一个小菜五块钱,六个小菜三十块钱,总共三十九块钱。一碗手擀面是大堂的心意,我领受了,白吃了,给!我掏出一张五十的人民币递给美云。我的表情一定十分难看。
美云坚决推辞,连说,不要不要,记我账上,记我账上!我说,我比你工资高,干嘛要记你账上?美云说,我工资再怎么低,请你一顿还请不起吗?她把钱塞回我的衣兜,又推我回座位。说,马哥,你帮我好几次,我都没法报答呀。
于是,我不再推让,埋下头一口气吃光了那碗手擀面。眼泪便也不知不觉劈哩啪啦掉在碗里。
大堂走过来悄悄问我,要不要我现在帮你把行李拿出来?否则一会吃晚饭的人就上座了撒。我看出大堂的一片好心,但此时只像在撵我。当然不是大堂撵我,是背后的灯火阑珊在撵我。我说,好吧,说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
大堂用尼龙草帮我把行李捆好,送我出门。我一只胳膊夹着行李卷,一只手拉着旅行箱,向公交车站走去。美云追出来喊,马哥再见!给我们来电话!
我回过头说,再见!一定!我一时间又热泪盈眶,只觉得还是打工阶层一条心,彼此之间更容易沟通!而说到底,我不就是个打工仔吗?不论在3G公司,还是在灯火阑珊跟前,我不都是端人家的饭碗吗?发生一些不公正、看人家一点脸色,不都是顺理成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