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被攻克,并不出乎李、刘二人的意料,可在安庆城防即将突破的节骨眼上,吴十三却把这个要命的消息带了回来,真让他们吃了一惊,急忙赶回大帐。一进来就看到宁王脸色不对,李士实赶紧劝道:“南昌失守并不要紧,我们身后还有九江城,王守仁虽然破了南昌,可他无论如何攻不下九江!如今大军合攻安庆已经三天,破城当在这一两日,不要管南昌的事了!”
刘养正也说:“老先生说得对,就请王爷亲自上阵督战,发下重赏,鼓舞士气,我军必然一战而胜。破了安庆之后,王爷就率精兵直扑南京,咱们的大军一到,大事就定了!我已命人把王爷的盔甲旗帜取来,请王爷放手一搏吧!”
刘养正还要再说,宁王大吼一声:“住口!你们两个给本王跪下!”
李士实和刘养正对望了一眼,没有办法,只好低头跪在了宁王脚下。
“你们说,南昌到底发生何事?怎么会一天就失守了!”
到这时候李士实也不想再隐瞒了:“这都是老夫一人的主意,我想着王守仁会用疑兵之计,咱们也可以用,就在南昌城外故布疑阵,其实将一切可用之兵尽数调到安庆来了。南昌城外未留一兵一卒,城里也仅有一万老弱残兵。本以为王守仁是个书生领兵,必然谨慎,不敢贸然进兵,就算敢去攻打,南昌方面也能守上十天半月,想不到疑兵之计到底叫王守仁看破了……”
原来李士实、刘养正合起伙来骗了宁王……
听了这话,朱宸濠气得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疑兵之计?你等分明是在拿本王的大业做赌注!如今南昌已失,你还有何话说?”
听宁王问他“有何话说”,李士实不由得提高了声音:“王爷!南昌不算什么,安庆才是关键!王守仁虽然占了南昌,可他绝不可能突破九江城防,只要九江在咱们手里,南赣兵马就不可能沿江而下,咱们远在安庆,后顾无忧,只要攻下安庆,前面就是南京!南京的镇守太监、都指挥使、都督同知都在城里等着咱们!这个时候王爷万万不能回师,否则前功尽弃,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住口,本王分明是被你二人所害!你们早知道王守仁手下有数万精兵,却骗本王说王守仁手下无兵可用!又说什么西起瑞州,东至广信皆已布下兵马,其实根本无兵!害死了王妃的弟弟,又丢了南昌城!你们两个东西到底是何居心,为何一心要害本王?”
李士实、刘养正,这两个跟随宁王多年、死心塌地为他出谋划策的死士,到最后,竟成了一心要害宁王的人……
眼看宁王已经乱了阵脚,全无斗志,李士实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朱宸濠回头一想,也觉出自己这话说得太过了,扭过头去不言语了。
刘养正搀起李士实走下帅船,见李士实面如死灰,拖着两条腿,好像散了架一样,咬了咬牙,低声劝道:“老先生,眼下咱们还有六万精兵,只要杀回南昌,击败王守仁,那时安庆、南京还在咱们手里,不过晚上十天半月罢了。”
好半晌,李士实低声说道:“完了,完了。”
“老先生不要这么说……”
李士实微微摇头:“杀回南昌就算顺利,一来一回要一个月,王守仁有三万精兵,我军就算获胜也要折损一半儿兵马,安庆城防再整固一个月,更难攻克了,湖广、两广大军也要到了,南京方面虽有内应,可也等不了一个月。完了,全完了……”
李士实的几句话在刘养正听来如雷轰顶。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跳起身来三脚两步下了帅船,吩咐手下:“把王旗取来!”
这时帐外的军士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原本已经给宁王准备好了盔甲旗帜,只等朱宸濠亲自披挂上阵,对安庆发起最后一轮冲击,现在听刘养正说要王旗,赶紧送了过来。
刘养正翻身上马,从旁边人手里接过朱宸濠的王旗高高举起,嘶声叫道:“都跟我冲上去,破城就在今日!”领着几百骑兵直冲到城南的镇海门外,挥舞王旗,冲着攻打镇海门的军兵大叫:“枞阳门已破!王爷有令,率先破城的赏银一万两,进城之后大掠三日,城里的一切都赏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