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仲容的山寨里碰了个硬钉子,雷济有些手忙脚乱,连夜赶回赣州,一口气跑回巡抚衙门。王守仁正在案上写公文,见雷济气急败坏地跑进来,忙问:“池仲容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雷济急着反问:“池仲容先不说,卢珂那边出什么事了?”
一句话把王守仁也问糊涂了:“卢珂?他有什么事?”
“我在池仲容的山寨里听到消息:这个卢珂又反了!”
“赣州这里倒没得到消息……”守仁和雷济正在面面相觑,中军走了进来:“都堂,广东指挥副使顾应祥来报:龙川贼首卢珂本已安置在平和县内居住,两天前忽然带着手下冲出村落,一路穿过平和县境逃回龙川旧寨去了!沿途百姓都被惊扰,四散躲避,平和、龙川两位县令都上了公文,请都堂发兵剿贼。现在顾都司请都堂示下,是否立刻集中广东兵马,准备攻打龙川贼寨?”
这个消息真是出人意料!饶是王守仁心宽性厚,这些年又磨炼出了一副沉稳的脾气,这时候也不由得发起火来:“这个卢珂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把他的人都安排在平和县境,拨田地给他们耕种,怎么忽然又动乱起来?是不是贼性难改,一定要本官去剿他才罢休?”
卢珂那边出了什么问题雷济也不清楚,可他对卢珂的为人比较了解:“都堂,卢珂是个莽汉,没有多少心机,可他人还老实。以前他要的也不过是官府把他们自己开垦的土地赏给他们耕种,现在都堂已经把地赏了,他们也都安居下来了,没有闹事的道理呀?”
确实,王守仁自己也觉得卢珂闹事没有道理。他们这些人要的是自家的土地,现在官府已经把地给了他们,又把他们列为“新民”,既往不咎,卢珂有什么不满意的?
想着想着,守仁忽然心中一动,猛地抬起头来,不等说话,雷济已经叫了起来:“池大胡子在捣鬼!”
确实,浰头大贼池仲容是个出了名的奸猾的家伙,现在王守仁先后破了各处山寨,手里掌着王命旗牌,提调各路人马合围浰头,池仲容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走,走投无路之下,肯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制造混乱,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雷济所想和王守仁不谋而合:“这件事恐怕真是池仲容在捣鬼。如今象湖山、桶冈、横水各处贼巢都已平定,卢珂也受了招抚,只剩池仲容一家被紧紧围困,眼看无路可走,就派人来赣州诈降,为了拖延时间,又暗中挑唆卢珂闹事,眼下各路山贼大半已经被**平,只剩下卢珂这一支还算兵强马壮,而且卢珂刚刚接受招抚,心里不稳,正好又有广东官兵从他所住的地方经过,这个时候池仲容正好放出风声,惊动卢珂。一旦卢珂重新闹动起来,浰头那边的压力就减轻了。池大胡子好有借口整军备战。到时候咱们招抚,他就假意归顺;咱们要打他,他也有了准备。嘿,果然是个猾贼!”
“那咱们怎么办?”
池仲容虽然诡计多端,可诡计就是诡计,在坦**的“良知诚意”面前,诡计都是小把戏而已。
现在识破了池大胡子的诡计,王守仁心里早有主意,微微一笑:“无非还是那两条办法:他用蛮,我用智;他用奸,我用诚。现在池仲容借口广东兵马经过平和县是想对付卢珂,挑唆他闹事,这是‘用奸’,咱们就用‘诚意’对付。你去跟卢珂说:广东兵过境是往浰头去的,绝不会碰他,叫他不要惊慌,好好种他的地!要是现在慌了手脚,又跑回山里做贼,以后再想让本院招抚他就难了!话不妨说得硬一些,你说得越硬,卢珂越信你。”
雷济笑道:“这番话学生知道怎么说。不过我觉得还是请都堂写一个告示到处张贴起来,一来是给卢珂的手下看,二来也可以安抚当地的百姓,只要大家都不乱,事情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