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们说的话,这是我们快入墓穴的人说的话!你们要享后福的,你要享这小乖乖的福的。”景伯姆一面说,一面担着锄头向古塔那方面去。
“景伯姆,看田水去么?我送你一程。她抱着小孩子跟来了。小孩子更手舞足蹈的异常高兴。
“是的,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我的稻秧不浸坏了么。我想把堤口锄开些,放水出来。”
“你太多钱了,买田买过隔村去。你们有钱人都是买苦吃的。她且说且行,不觉的送景伯姆到塔后来了。她不敢再远送,望景伯姆向岗下去了。
小孩子还伸着手指着景伯姆,“唉的,唉的”的叫着要跟去。她翻转头来呆望着塔背的一株古梅出神,并不理小孩子在叫些什么了。
她呆呆的望着那株梅树出了一回神,才半似自语,半似向小孩子的叹了一口气。
“怙儿——这还是你的爸爸取的名——怙儿,你去年春在这梅树下和你的爸爸诀别,你还记得么?你爸爸向你的小颊上吻了一吻就去了,你也记得么?她说了后,觉着双目发热。她还是痴痴的望那株梅树。对岸农家的鸡在高声的啼,惊破了大自然的沉静。远远的还听见在山顶采樵的年轻女人在唱山歌:
蓬辣滩头水满堤,
迷娘山下草萋萋,
暂时分手何珍重,
岂谓离鸾竟不归。
共住梅江一水间,
下滩容易上滩难,
东风若肯如郎意,
一日来时一日还。
她们的歌声异常的悲切,引起了她无限的追忆——刻骨的悲切的追忆。她望见岗下和隔河农家的炊烟,才懒懒的抱着小孩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