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辽阳府衙的书房內,灯火通明。
陈平川正在一张巨大的桌案上,摆弄著几件刚刚从京城加急送来的金属零件。这些是全伯根据他的图纸,用新式蒸汽工具机初步加工出来的內燃机模型部件。虽然粗糙,但已经有了雏形。
他正沉浸在对机械原理的思索中,门外传来了王奎的声音。
“陛下,张尚书和张经略使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
陈平川放下手中的零件,眉头微挑。张盛財刚到辽阳,就和张金宝一起火急火燎地求见,想必是出了大事。
“让他们进来。”
很快,张盛財和张金宝父子二人,快步走入书房。
“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陈平川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他们严肃的脸上,“看二位爱卿的神色,可是辽阳又出了什么乱子”
“陛下,辽阳无事。”张金宝上前一步,將手中的一个木盒,呈了上来,“但臣截获了一些东西,恐关乎我大夏国运,请陛下御览!”
陈平川打开木盒,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几张画著武器草图的图纸。他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图纸虽然粗糙,但绘製者显然是懂军事技术的,抓住了几样核心武器的关键特徵。
接著,他又展开了那几卷绘製精细的矿產分布图。
“好啊,真是好啊。”陈平川看完,不怒反笑,他將那些图纸和地图,一张张铺在桌上,“朕还在想,该怎么跟欧洲那些『文明人』打个招呼,没想到,沙皇的兄弟,就这么贴心地把敲门砖给朕送来了。”
他的语气轻鬆,但张家父子却听出了其中蕴含的滔天杀意。
张盛財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轻视。西夷诸国,素来贪婪。这些地图和图纸,对他们而言,就是最致命的诱饵。一旦沙俄的使者游说成功,引得英吉利、德意志等国组成联军东来,我大夏將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张爱卿所言,朕明白。”陈平川点了点头,他看向张金宝,“那个叫奥尔洛夫的伯爵,从海参崴出发,坐的是谁的船往哪里去”
“回陛下,根据信中所述,他搭乘的是一艘英吉利商船,目的地,正是英吉利的都城,伦敦。”张金宝答道。
“伦敦……”陈平川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著,“很好。他们想把牌桌搬到欧洲去,那朕就陪他们玩玩。”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著张金宝:“朕问你,天算司里,有没有这样的人能漂洋过海,能潜入伦敦,能像个影子一样,跟在那个奥尔洛夫的身边。朕不想等他们打上门来,才知道敌人是谁。朕要提前知道,他们见了谁,说了什么,达成了什么交易!”
“朕要一双眼睛,一双耳朵,替朕搞清楚他们背后的阴谋诡计!”
张金宝身体一震,他知道,陛下这是要將天算司的触角,真正伸向遥远的欧洲大陆了。这是一项前所未有的挑战,也是一份天大的信任。
他没有丝毫犹豫,躬身道:“回陛下,臣麾下,正有这样一人!”
“说来听听。”
“此人代號『老黄』,本是京城里一个不起眼的飞贼,轻功卓绝,擅长潜踪匿跡、易容改扮。三年前被玲儿指挥使收服,编入暗影司。后因其在追踪和情报刺探上天赋异稟,玲儿指挥使便將他调拨给了臣的天算司。”
张金宝介绍道,“此人沉默寡言,心细如髮,执行过十数次九死一生的潜伏任务,从未失手。是天算司最顶尖的『千面』之一。”
“老黄……”陈平川念叨著这个代號,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你有多大把握,能让他跟上那艘船”
“陛下,海参崴亦在我天算司监控之下。那艘英吉利商船『维多利亚號』,预计还需在港口停靠三日,补充淡水和物资。时间,足够了。”张金宝胸有成竹。
“好!”陈平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朕就给你这个权力!张金宝听旨!”
“臣在!”
“朕命你,即刻启动最高等级的『追风』计划!派遣『老黄』及其团队,秘密潜入欧洲。朕给你全权处置之权,天算司的海外经费,任你调用!沿途我大夏在南洋、在天竺的商站、据点,皆要为他提供便利!朕只有一个要求,”陈平川盯著他,“朕要知道关於这次阴谋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臣,遵旨!”张金宝重重叩首,心中热血沸腾。
“另外,”陈平川又补充道,“让他们带上这个。”
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打开来,里面是几枚造型奇特的金幣。
“这是朕亲手设计的『龙纹金幣』,用的是皇家內库的特等赤金,工艺独一无二。告诉老黄,到了欧洲,钱不够了,就找掛著『四海商行』招牌的店铺。亮出这枚金幣,他们自会明白。”
四海商行,是陈平川悄悄布局的海外商业网络。
负责人正是王世福,表面上是皇商,暗地里却为皇家海外事务司和天算司,搜集情报,转移资金。这是他早就埋下的一步暗棋,现在,终於到了动用的时候。
张金宝接过金幣,心中对陛下的深谋远虑,又多了几分敬畏。
“臣,替老黄谢陛下隆恩!”
“去吧。”陈平川挥了挥手,“告诉那个老黄,此行万里,万事小心。朕在京城,等他的好消息。”
……
三日后,海参崴。
这是一个新兴的,却无比繁忙的港口。大夏的龙旗,在港口最高的塔楼上迎风飘扬。码头上,隨处可见穿著各色服饰的商人、水手和士兵。
一艘悬掛著米字旗的三桅商船“维多利亚號”,静静地停泊在码头最深处的水域。它已经完成了补给,粗大的缆绳被解开,水手们正在升起船帆,准备借著下午的海风离港。
船长室里,一个面色阴鷙的俄国贵族,正透过舷窗,警惕地观察著码头上的人群。他正是化名为“彼得先生”的奥尔洛夫伯爵。虽然一切顺利,但他心中总有一种被人窥探的不安。
码头的另一头,一间喧闹的酒馆里。
一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看起来像个南洋土著的年轻水手,將最后一口劣质朗姆酒灌进嘴里,隨手扔下几枚铜板,混在几十个刚刚领到工钱,准备上船干活的临时水手中,朝著“维多利亚號”的舷梯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的长相平平无奇,动作也和周围那些粗鲁的水手没什么两样。
当他踏上甲板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不著痕跡地扫了一眼船长室的方向。他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就是“老黄”。
在他身后,另外两名化装成普通水手的手下,也一前一后,混上了船。
的號角声响起。
“维多利亚號”巨大的船帆,在海风的吹拂下,缓缓鼓起。船身开始轻微晃动,慢慢驶离港口,朝著东方,那片通往欧洲的无垠大海,航行而去。
甲板的阴影里,老黄靠著一堆缆绳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开始削一个木头人。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他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锁定在了船长室紧闭的门上。
一场横跨万里,穿行於刀光剑影与诡譎阴谋之间的漫长追踪,就此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