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横桥。
公孙劫淡定在桥头等候。
石桥极其宽敞,左右石墩刻着诸多异兽。远处栽种着诸多桑树,分外惹眼,还能瞧见有妇人正在采桑。
公孙劫身后站着诸多官吏。
为首者则是头戴儒冠,宽衣博袖的青年。为人长美色,足有八尺高。吹着春风,眺望远处。
“君侯,齐人来了。”
“嗯。”
公孙劫轻轻点头。
他就是陈平。
一年前来到了丞相府。
现在的陈平很年轻,做事也很勤快。他学东西也快,现在已经能说上流利的关中雅言,还长于律法。所以,很快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远处绵延好几里的队伍出现。
左右两侧还有秦国锐骑护卫。
他这回是要来迎齐王建入秦。
倒不是有多欢迎。
纯粹是带人来看笑话的。
齐国入秦,便彰显着秦国已荡平诸侯。从今往后,诸夏尽归大秦。所以此刻来看热闹的人很多,渭河两岸挤满了百姓。
这样的景象,发生过很多次。
从韩王安起,几乎年年都有。
诸多百姓也都是司空见惯。
但这回不一样。
因为来的是齐国!
从今往后,再无诸侯国!
“啧啧啧,这齐国排场不小啊!”
“再大的排场,也是迁虏!”
“哈哈,说的对!”老农脸上满是傲然,骄傲的挺着胸膛,犹如胜利者正打量着降卒,“乃公最瞧不起的就是这齐国。你们看看,各个诸侯国好歹也有抵抗。最棘手的莫过于赵楚两国,李牧项燕皆是响当当的名将,他们也都是壮士。”
“可这齐国却是连抵抗都不敢,小王将军刚要挥师南下,他们就望风而降。呸,真是烂怂!”
“都一样,他们全都输了!”
“哈哈,没错!”
众人皆是爽朗大笑。
公孙劫则听着他们议论。
对于这种炙热的骄傲情绪,心里则有些不安。民族主义被激发后,往往是一发不可收拾。现在的关中秦人,已经将秦王视若神灵。
他们沉浸于一场场大胜喜悦中。
他们目空一切。
将胜利视作理所当然。
这种民意会裹挟秦国这辆战车,越走越远!
远处齐人悲恸高呼。
他们越走越近。
声音由远及近。
只不过他们用的临淄方言。
口音很浓,就连公孙劫也听不出来。
“他们在唱什么?”
“东方未明。”陈平早年游学各地,所以各地方言都懂些,“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有意思。”
公孙劫淡淡一笑。
这首诗是讥讽贵族的残暴,民夫被迫服徭役的痛苦。他们自临淄入秦,足足走了大半年,沿路不知死了多少人。
他们本是齐国贵族。
可现在却成为迁虏,就如正在服徭役的民夫般凄苦,这种身份的落差,让他们无比痛苦。
不过,也不值得同情。
田氏本就得国不正。
陈田先祖流亡至齐。
耗费数代之力,收揽民心。
最终将齐康公放逐于海!
所以这世道弱肉强食才是真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