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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四司(2 / 2)

之前还能见到当街醉倒、殴斗的人群,此时已全然不见。

一时间城内的风气有如从蛮荒边陲,变到了江南古镇一般。

到了摊位,王浩付了帮工钱,自己将书籍取出摆放。

《潘金莲淫丧鸳鸯楼》刚一拿出,便惹得不少人围观,纷纷翻阅,而后满意付钱。

仅一个上午,王浩便赚了五钱银子。

看摊吃午饭的工夫,只见街对面两个行人因为一点口角打起架来。

岛民民风彪悍,下手极重,片刻工夫,二人便头破血流。

王浩以之佐餐,正看得津津有味,巷中突然冲出一队吏员,掏出长棍,将二人分开,分别带走,其余吏员将围观人群驱散开。

令王浩大呼无聊。

过了没多久,只见那二人又回到街上,伤口已简单处理,彼此间已没了怨怼,像寻常路人一般,分头离去。

王浩啧啧称奇,不知道吏员用了什么手段,竟将矛盾调解的如此快。

吃过午饭,王浩继续卖书,他刚站起身,就听斜对面传来一声吆喝:“卖画本咯!全是图,不认字也看得懂!故事精彩,一看上睡不着咯!”

王浩暗道不好,放眼望去,果然在斜对面看到一个书摊,摊主正卖力吆喝,手中拿的正是《潘金莲淫丧鸳鸯楼》。

那摊主铺面比王浩大得多,画本种类更多,堂而皇之的摆在明面上,还有两个学徒帮忙,一时间人群都被吸引过去。

岛上总共就他一处书摊,后来的把摊位摆到斜对面,明显是要打擂台。

王浩大为光火,一股脑将《潘金莲淫丧鸳鸯楼》全摆在明面上,也学着友商的样子大声叫买。

喊了一下午,王浩嗓子几乎喊哑,终于拼了个平分秋色。

傍晚时,对面书摊的学徒跑过来,手里提着个茶壶。

走到近前道:“我家东主,相公喊了一下午,嗓子定然喊累了,叫我拿壶茶给相公喝。”

王浩没正眼看他,只是不耐烦挥手:“不用,不用。”

学徒凑近几步道:“相公不必推辞,相公水杯在哪,我帮相公倒上。”

王浩怒道:“快滚,给书摊送茶,当我不知道你们使得什么坏心眼?”

那学徒一愣,回身望向自家摊位,只见摊主正急切朝他打手势。

学徒索性将茶壶一丢,不偏不倚正在王浩书摊上,里面滚烫茶水涌出,将书全部打湿。

王浩大怒,骂道:“好你个贼厮!装都不装了是吧?走,跟我去见官!”

他怒极之下,一把抓住学徒胳膊,只觉入手份外软腻。

那学徒嘴角露出得逞笑容,另一只手飞速解开衣襟,露出瘦削肩膀和鲜红肚兜。

“啊——”学徒尖声惊叫。

这时王浩才骤然发现,这学徒竟是个女子。

他脸上骇然变色,猛地松开手。

可来不及了,人群围拢上来,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和一个手足无措的男子呆立当场。

王浩已是百口莫辩。

这时,群众人一人道:“姐!”

王浩定睛一看,正是那另一个学徒。

只见他满脸愤怒跑上前来,指着王浩鼻子道:“我姐好心好意给你送茶,你却轻薄调戏,你还是人吗?”

王浩嘴唇嗫嚅:“她,我没有……”

根本不等王浩辩驳,那男学徒对周围人道:“大家伙评评理,这种光天化日,调戏民女的败类,该怎么办?”

“赶他出岛!”人群有人高升呼喊。

在男学徒挑拨下,声浪渐高。

人群外传来一个声音:“都散了,是非曲直,自有刑宪司来管!”

人群声音下去,让开一条路。

只见三名刑宪司吏员走来,看了在场几人一样,口中道:“怎么回事?”

一男一女两个学徒都愣了。

刑宪司,那是啥?

岛上争端不向来是周围人评理解决的吗?

这时远处那个书摊摊主也走了过来,向几名吏员行礼道:“几位爷,人是潮阳县勤友山房,书贩李正,这事苦主是人的学徒,我们晚上还得赶回潮阳,这事就不劳烦几位爷了。”

按官府的规矩,只要一件案子苦主不纠,那就可以令其私了。

熟料吏员道:“调戏民女,这是重罪,不劳烦不成啊,吧。”

书贩李正慌了神,靠近几步,从腰带中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吏员手上,低声道:“的晚上真的要回潮阳,劳烦大爷通融。”

吏员接过银子,掂了掂重量:“好啊,你还公然行贿,若是不出个所以然来,罪过轻不了,快。”

周围人也起哄道:“是啊,有刑宪司的做主,就快吧。”

李正只能硬着头皮道:“的今日上岛买书,见了同行,想结交一番,便让学徒给他送茶……”

“放屁!送茶?这茶老子要是接了,保准得洒在老子书摊上,你这套早就是人家玩剩的了,还敢拿出来现眼!”王浩大叫。

吏员对王浩呵斥道:“你闭嘴。”

而后又对李正道:“接着。”

李正:“这人不识好歹就罢了,竟然……竟然垂涎我这学徒姿色,当街轻薄。”

姿色?

吏员看了眼女学徒,只见她要身段没身段,要长相没长相,黑的像个炭球,声音也发粗,要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个女人。

这称得上姿色?

吏员心中已隐隐有了判断。

李正这主意,本就漏洞百出,按他本来想法,就是造个话头,把关注点从泼水湿书上引开。

只要官差不插手,周围百姓一般就会帮受欺负的女子话,能顺理成章的把调戏做实,让竞争对手老实滚蛋。

这男女学徒都是现找的,为的就是赶走王浩,他好独占南澳岛卖书的肥缺。

为此,他已经多次上岛踩过点了,确认这法子可行。

又特意选了傍晚动手,好避开行人视线。

谁成想,真动手时,会有什么刑宪司出来管事,之前也没见岛上有此等衙门啊。

现在李正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口咬定王浩调戏。

只要他和两个学徒不松口,这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

吏员询问一番,没问到什么结果。

又问了一圈周围百姓,可惜没人目击过程。

李正心中放下心来,只要没有证据,他就能顺水摸鱼了。

吏员严肃道:“我告诫几位,调戏妇女,在岛上是重罪,最轻也要打五鞭子,诬告者同罪,趁着现在事情还不严重,不妨早些交代,以免后面不好收场。”

无人回话。

吏员一招手,将几人押走,没走几步,在一个屋舍前停下。

只见那屋舍中门大敞,青烟缭绕,房中供奉了一尊妈祖神像。

吏员押着几人走到妈祖神像前,恭恭敬敬上了香。

而后把香塞到王浩、李正几人手上,让他们也上香。

“好了,在妈祖面前再把事情一遍。”吏员道,“要实话,谁扯谎了,妈祖可都知道。”

闽粤百姓对妈祖极端崇敬,见了这阵势,女学徒已低着头不出话来。

李正硬着头皮,又将之前的事讲了一般,只是这次已是磕磕巴巴,心跳加速,后背冒汗。

“还敢谎!”吏员呵斥一声。

李正和男女学徒直接吓得跪在地上。

“把实情讲给妈祖听!”吏员声音威严,令人不敢反驳。

李正见事情已经败露,无奈老老实实将前因后果讲了。

“好贼人,想出这种阴毒办法!”王浩啐了一口,又对那女学徒道,“好不要脸!”

吏员道:“诬告同罪,三人各打五鞭,还要赔偿王浩书摊损失!”

王浩道:“把他书摊赔给我就行。”

吏员寒声道:“可有异议?”

李正没有出声。

“带走,当街行刑!”

不过片刻,远处街上传来李正和两个学徒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王浩拱手道:“谢老爷还我清白。”

吏员挥手道:“不过是分内事。”

……

数日后,王浩乘船返回澄海县。

方一踏上码头,便遇到码头张巡栏。

“哟,这不是王东主吗,刚从对面回来?这一趟赚了不少银子吧?”

王浩拱手笑道:“托大爷福。”

罢自顾自搬东西。

张巡栏蹲在一旁道:“南澳岛设军寨也有四十多年了,从来人只见少,没见多过,偏偏这两个来月来,平地起了一座大城,还多了许多岛民,你这怪不怪?”

王浩随口答道:“管他怪不怪,只要能做生意,混口饭吃也就是了。”

张巡栏大摇其头,意味深长的道:“这话错了,岛上的若是营兵,才叫做生意,否则,可就叫通寇!”

南澳岛上的都是什么人,澄海县上下都是心照不宣的,为何今天巡栏拿这个事?

王浩正奇怪,突然想到一事,忙从腰带中拿出三钱碎银子,交到巡栏手上,口中道:“多谢大爷提点,这点酒钱还望大爷收下!”

张巡栏接过银子,脸上浮现笑容道:“好,王东主先忙,我去别处看看。”

果然,收了银子便走了。

王浩不由苦笑,在岛上待了才不过几天,竟差点忘却了岸上的规矩。

回家路上,王浩不由心想,他往返两地间做生意,虽赚的多,但每趟往返都要受胥吏盘剥。

而且岛上出了个李正抢生意,未来还会出张正,赵正。

卖画本不是长久之计。

或许不妨去试试教书?

不仅免去奔波往返之苦,每月还能净赚整整五两。

考虑到岛上吏员的廉洁、干练,这五两银子能全须全尾的拿到手里也不定。

想到此处,王浩不禁停下脚步,回望大海。

心中暗忖,县里都盘踞岛上的是一群海寇,可有这样的海寇吗?

与岛上相比,反倒澄海县,更像个贼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