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赖二家的扶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嬷嬷走了出来。
这老嬷嬷喝道:“慌甚?这京城首善之地,又是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哪里来的强盗?”
正说着话,贾环便带着焦大等一行人,直接进了院子之中。
这老嬷嬷,正是赖嬷嬷。
她看到贾环带人闯进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忍不住喝问道:“环三爷,你带人闯入我家里,不知这是谁家的规矩?”
可笑,这赖嬷嬷,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
贾环轻笑道:“这是主子家的规矩,我这几日查账,查出赖二在宁国府当了十五年大总管,贪墨了三十多万两银子。”
“这次上门,便是抄你们赖家,追回他贪墨的银两,不知赖嬷嬷以为这个道理可还行得通?”
听到这番话,赖嬷嬷心里,不由就是一慌。
他两个儿子,分别为荣国府和宁国府的大管家。
这两个儿子贪墨,她自然是知道的。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住着的这栋宅子,连同刚起的花园,便要一二十万两银子。
不贪不占,这宅子是怎么起来的?
只是这贪墨,却是贾母默许的。
贾家建了一个大观园,他们家就起了一个小观园。
比大观园也不差太多了,他们起了园子之后,还敢请贾母过来喝酒。
可见,他们贪墨,都是贾母默许的,若不然,他们焉敢如此?
然则这等事情是没办法放在明面上说的,这道理,到哪儿说都说不通。
想到此处,赖嬷嬷便是说道:“你说贪就贪了?我不和你说话,我只和老祖宗说去!”
说罢,赖嬷嬷让赖二家的扶着,往外便走。
不过没走几步,便被焦大拦住了去路。
焦大说道:“三爷还没发话呢,谁让你们走的?”
赖嬷嬷厉声说道:“让开!”
这老嬷嬷服侍贾母多年,身上自有一股气势。
她一声断喝,焦大虽然不曾让开,然则气势却也弱了三分。
而赖嬷嬷见状,越发得寸进尺,她冷笑道:“老祖宗尚且礼让我三分?你又算什么东西,敢拦我的路?”
说罢,提起拐杖便劈头盖脸向焦大打去。
焦大不敢还手,只能抬起手臂来,护住头脸要害,狼狈挨打。
见状,贾环冷笑道:“焦大,你连个老嬷嬷都打不过不成?我看以后你也别跟着我做事,还是回家养老去吧!”
得了贾环这句话,焦大便有了底气。
下一刻,他一把抓住拐棍,从赖嬷嬷手里夺了下来。
咔嚓一下折成两半,反手一巴掌将赖嬷嬷抽倒在地。
又啐了一口说道:“给你面子,你是赖嬷嬷,不给你面子,你算个鸡毛?”
“把这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捆起来!”
赖嬷嬷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见上来两人要捆她,赖嬷嬷便大呼小叫,只喊要见老祖宗。
贾环说了声啰嗦,焦大便喝道:“你们让她鬼叫什么?不会抽她的嘴巴?”
抽了两耳光之后,赖嬷嬷便老实下来。
接下来,贾环让人将宅子里的人统统绑了,命人抄家。
这赖家,好东西着实不少,金银珠宝,古董金玉,一箱一箱的从屋里抬了出来。
光是现银,竟然就有五六万两之多。
贾环感觉,只怕荣国府的库房里面,都未必有这么多现银呢。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功夫,才将这些东西都抬到院子里。
接下来,贾环又让人用马车,将这些东西,统统拉进了宁国府里。
贾环将赖二家的,还有赖二的两子三女,全部捆起来带了去。
至于赖大家的还有赖嬷嬷,贾环并没有动。
毕竟,这婆媳两个是荣国府的管家。
贾环虽然是贾家的家主,但是东西两府,毕竟早就分家单过了。
他却也不能抓荣国府的管家。
接下来,贾环带着抄家来的东西,径自回了宁国府。
却说赖家,贾环等人走的时候,并没有给他们松绑。
等贾环等人走后,他们却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相互帮助着,解开了捆绑。
赖嬷嬷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当即便让人备车,她要亲自走一趟荣国府。
他们赖家的家产,不能就白白让贾环抄走。
而要想要回他们的家产,也唯有请贾母出面才成。
不多时,赖嬷嬷便进了荣国府。
赖嬷嬷可是整个家家最有牌面的老嬷嬷,奶的。
而今日,赖嬷嬷先是挨了好几记耳光,后面又被捆绑。
赖嬷嬷并没有拾掇一番,就这么狼狈地进了荣国府,直奔荣庆堂而去。
赖嬷嬷就是要把这副狼狈相给贾母看的。
这打的可不仅仅只是她赖嬷嬷的脸,同时还是在打贾母的脸。
沿途的丫鬟婆子小厮见赖嬷嬷这副情形,都是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赖嬷嬷一言不发,直奔荣庆堂而去。
不多时,赖嬷嬷便是来到荣庆堂。
小丫头子见了,忙打帘子向里通报。
贾母听到赖嬷嬷来了,深感诧异。
下一刻,赖嬷嬷进了屋,便一下跪倒在地上,哭诉道:“还请老祖宗救我,给我赖家留一条活路!”
见赖嬷嬷如此凄惨情形,贾母又惊又怒,气得浑身乱战,她忙是问道:“赖嬷嬷,你说,是谁将你打成这般模样的?”
在贾家,有谁敢如此放肆?将赖嬷嬷打成这样?
难道是大老爷贾赦?
贾母能够想到的人,就唯有他了。
除了他,贾母再想不到第二个人来。
这会子,贾母心里已经在合计要如何惩罚贾赦了。
这哪里是打赖嬷嬷?这分明是对我不满,这等气焰,断不能涨。
然而下一刻,贾母就听赖嬷嬷说道:“回老祖宗,是东府的环三爷,带了一群人去了我家。”
“把老身还有我家里一干人手,悉数捆了起来,带人抄了我家,还把老二家的和他子女都带了回去。”
“把我家的东西,全部都用车拉走,如今我家里,家徒四壁,连下顿下锅的米都没有了,呜呜!”
“还请老祖宗给我做主,若不然,我们家便唯有死路一条罢了。”
却说这会子,贾母倒是纳闷起来。
她本以为是贾赦,怎么可能是贾环呢?
环哥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
贾母忍不住问道:“赖嬷嬷,环哥儿为何要做这等事?”
听到这句话,赖嬷嬷心里一个咯噔,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说道:
“老祖宗,环哥儿查账,说查出贪墨了东府的银子。”
“老祖宗是知道的,当管家,哪里没有个差差点点的呢?”
“珍大爷在的时候,老二当了十五年管家,珍大爷都从未说过老二贪墨。”
“如今环三爷一上台,便将他们一家人都捆了起来,要打要杀,还抄了我们家。”
“如今我们一家,已是活不下去了,还求老祖宗做主!”
赖嬷嬷说着说着,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这倒并不是做戏,她是真的悲伤。
贾母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在她想像之中,贾母得知此事之后,必定勃然大怒无疑,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冷静?
她哪里知道,只因为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贾环。
若是换成贾赦,贾母早就大发雷霆之怒了。
因为她深知贾赦秉性,知道他极有可能是盯上赖家财富而犯浑。
但是做出这件事情的人是贾环,贾母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赖二在东府贪墨的银两数目,必定不少,不然的话,断不会让环哥儿把事情做的这般绝。
贾母心里未尝不怒,只是一个是贾家最优秀的后辈,并且还是贾家族长。
另外一边,是她的陪房丫鬟。
这两者孰重孰轻,贾母还是分的清的。
因而,听赖嬷嬷说完之后,贾母便是说道:“鸳鸯,快去扶赖嬷嬷起来——”
“你瞧瞧我这记性,鸳鸯被环哥儿借了去,如今还在东府里呢!”
贾母说话的时候,早有丫头子将赖嬷嬷扶了起来,又搬来杌子让她坐下。
贾母说道:“来人,去叫环哥儿过来说话。”
又对赖嬷嬷说道:“赖嬷嬷,你只管放心,这环哥儿着实可恶,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他眼里哪里还有长辈?这件事情,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赖嬷嬷听到这番话,却是越发心寒不已。
听贾母这口吻,分明没想把贾环如何。
她也只好无奈说道:“老祖宗是最英明不过的,全凭老祖宗做主便是。”
等她说过这句话之后,贾母并没有接话。
一时间,屋里竟是沉默起来。
而这沉默,让赖嬷嬷有些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