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埼玉县川口市的一家疗养院里。”武藤光子回答，“有专业的护士照顾。”
“疗养院？费用不低吧？”林决明追问，“这笔钱是谁在承担？”
武藤光子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微不可闻：“……是我。”
林决明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武藤光子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和敬佩：“光子……没想到你……这么不容易。疗养院的费用可不是数目。看来我得给你加工资才行了。”
这两个月，他确实一直以助理的名义支付武藤光子薪水，每月八十万円，在东京也算不错的收入了，但要长期支撑一家私人疗养院的费用，显然还是杯水车薪。
武藤光子摇摇头：“薪水不重要。只要能治好她……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林决明心中一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探道：“任何事情？哪怕……是替我杀人也可以？”
武藤光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没问题。”
回答干脆利，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在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林决明看着光子冰冷的眼神，心中不禁凛然。
“居然有人能让你愿意做到这种地步……”林决明感慨道，“我倒是越来越好奇，那是一位什么样的朋友了。”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日程表，皱了皱眉，“不过……最近几天的行程都排满了，实在抽不出整块的时间。后天或者大后天吧，我尽量为你挤出点时间，安排去一趟川口市。”
武藤光子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彩，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林决明就是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非常感谢您！林先生！”
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引得车上其他乘客纷纷侧目，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决明连忙拉她坐下：“好了好了，快坐下，别这么激动。”他无奈地笑了笑，“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你……这么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武藤光子坐回座位，眼眶微微泛红，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没有话。
“好了，既然决定要去，总得知道具体地址吧？”林决明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川口市……稍微有点远呢，来回路上估计得两三个时。行吧，就当是……特地为你去一趟吧。”
“非常感谢！”武藤光子再次郑重道谢。
……
下午四点左右，林决明和武藤光子回到了我妻公寓附近。武藤光子返回针灸馆，而林决明则独自一人回到了公寓。
推开公寓门，里面异常安静。
只有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播放着轻柔的综艺节目。
我妻菊苣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发呆，听到开门声，她立刻转过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欢迎回来，林君。工作辛苦了。”
“我回来了。”林决明换上拖鞋，走进客厅，“菊苣，今天没出门吗？就你一个人在家？”
“嗯，岛她们去上学了，龙葵和野艾估计也在学校。我刚刚从超市采购回来。”我妻菊苣站起身，“林君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先给你做点吃的？”
“暂时还不饿，谢谢。”林决明摇摇头，目光在沙发旁放着的一副羽毛球拍上，“咦？菊苣，你也打羽毛球吗？”
我妻菊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嗯，其实……我平时还挺喜欢打羽毛球的。只是她们上学后，就没人陪我打了。林君……”
她忽然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试探。
“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陪我打一会儿羽毛球？”
“好啊。”林决明爽快地答应了，“正好我也好久没运动了，活动一下筋骨也不错。”他看着穿着居家服的我妻菊苣，“不过，菊苣，你的右肩没问题吗？打羽毛球可是很需要肩膀发力的。”
我妻菊苣闻言，眼睛弯成了月牙，带着一丝的得意：“没关系的，我可以用左手打！虽然力量可能差一些，但基本的接发球还是没问题的！”
“哦？菊苣你还会左手打球？厉害啊！”林决明有些惊讶，随即笑道，“那正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我也去换身衣服，这天气太热了，动一动肯定一身汗。”
“嗯！那我也上楼换身运动服！”我妻菊苣脸上泛起开心的红晕，脚步轻快地跑上了楼。
林决明也回到自己房间，换上了一套轻便透气的灰色夏季运动服和运动鞋。
他来到院子里，午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影，气温虽然不低，但站在树荫下，偶尔有微风吹过，倒也还算舒适。
没过几分钟，我妻菊苣也换好衣服下来了。看到她的瞬间，林决明不由得眼前一亮。
我妻菊苣换上了一身简洁清爽的草绿色运动短袖和同色的网球短裙，将她姣好的身材比例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
平时总是温柔披散着的栗色长发，此刻被她利地扎成了一个高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爽、充满活力，与平日温婉居家的气质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运动系少女般的阳光和俏皮。
“让你久等了，林君。”我妻菊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微红，递给他一把蓝色的碳素羽毛球拍，“给，这把应该比较适合你用。”
“不久不久。”林决明接过球拍，挥动了两下，手感不错。他指了指放在院子角的杂物间，“我去把拦网拿出来装上。”
“我来帮你！”我妻菊苣连忙跟上。
两人合力从杂物间里搬出了可移动的羽毛球拦网和支架，很快就在院子中央一块平坦的空地上架设好了。
隔着白色的拦网，两人各站一边。我妻菊苣从羽毛球筒里拿出一个洁白的羽毛球，轻轻抛了抛，笑道：“林君，准备好了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放马过来吧！”林决明也摆好了接球的姿势，跃跃欲试。
我妻菊苣左手持拍，深吸一口气，手腕轻巧地将羽毛球发了过来。球速不快，但弧线很平，点精准地压在了林决明这边的发球线附近。
“好球！”林决明赞了一声，连忙上前一步，将球回了过去。他毕竟很久没打了，动作有些生疏。
然而，接下来几个回合，林决明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我妻菊苣虽然用的是非惯用手，但她的步法灵活，预判准确，回球的手感极其柔和，吊球、放网前、推后场……各种技巧运用得娴熟自如，节奏控制得非常好。
反观林决明，空有力量和还算不错的体力，但在技巧和球路组织上完全被压制了。
他往往被我妻菊苣看似轻巧的回球调动得满场奔跑，疲于应付，很快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不行了不行了……菊苣，你也太厉害了！”林决明撑着膝盖，喘着气笑道，“你这左手都打得这么好，要是右肩没问题，那还了得？我简直要被你溜着玩了！”
我妻菊苣隔着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掩嘴轻笑，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林君过奖了，我只是以前……稍微练过一段时间而已。你的力量和爆发力其实很好的，只是缺乏一些系统和技巧性的练习。”
“看来以后得找你多请教了。”林决明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过现在……我得先补充点水分，渴死了。”
他着，就打算往屋里走去找水。
“不用进去了，林君，我带了水。”我妻菊苣叫住他，快步走到场边，从她的羽毛球包侧袋里拿出了两瓶冰镇的矿泉水，递了一瓶给林决明。
“哇！太贴心了！谢谢！”林决明接过水瓶，拧开盖子，仰头“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来。
清凉的水瞬间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身体的燥热，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我妻菊苣也口地喝着水，额角和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运动而显得白里透红，格外动人。
林决明放下水瓶，目光不经意地在她脸上，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微微凑近了一些，盯着她的脸颊仔细看。
我妻菊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羞涩地问道：“怎么了，林君？我的脸上……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林决明笑了起来，语气带着调侃：“不是脏东西。是你的妆……好像有点花了哦。出汗的缘故吧？不过……这样看起来，反而更可爱了，很真实的感觉。”
“啊！”我妻菊苣轻呼一声，立刻用手背去擦脸颊，随即又意识到什么，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个毛巾，有些慌乱地挡住，“真是失礼了……运动出汗，妆都花了……林君你不要看啦！”
她甚至微微转过身，用毛巾半遮住脸，耳根都红透了。
林决明看着她这副害羞又慌张的模样，觉得很有趣，笑道：“这有什么好失礼的？运动出汗很正常啊。话回来，菊苣，我好像还从没见过你完全没化妆的样子呢。就算是在南之岛那么热的地方，那么多天，你好像也一直保持着精致的妆容。”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实话，我还挺好奇的。素颜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妻菊苣拿着毛巾的手顿住了，她微微侧过头，从毛巾的边缘露出一双闪烁的大眼睛，声音细若蚊呐：“林君……真的很想看吗？或许……会让你失望的哦？可能……会很普通，甚至有点难看……”
“怎么会？”林决明语气真诚，“我觉得底子好的人，素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菊苣你五官这么端正，皮肤看起来也很好，素颜肯定也很漂亮。”
我妻菊苣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她慢慢地转过身，拿着毛巾的手微微放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羞涩、紧张和一丝决然的复杂表情，轻声：“如果……如果林君那么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可以吗？”林决明倒是有些意外了，他没想到我妻菊苣会真的同意。
他知道在日本，女性通常非常注重妆容，几乎不会以素颜示人，尤其是面对异性。
我妻菊苣点了点头，脸颊绯红，眼神却异常认真。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拿起毛巾，缓缓朝脸上擦去——
就在这气氛微妙、引人遐想的时刻——
“喵——嗷！！”
一声尖锐而带着不满情绪的猫叫声，突兀地从旁边的围墙上响起！
两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同时循声望去。只见那只熟悉的、胖乎乎的橘猫“五月”，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墙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不满，尾巴还不耐烦地甩动着。
它那副样子，活像一个撞破了什么好事、正在发脾气的祖宗。
“啊！是五月！”我妻菊苣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脸上的羞涩和紧张也被惊喜取代，“五月！你终于又来啦！是不是肚子饿了？”
五月轻盈地从墙头跳了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我妻菊苣脚边，亲昵地用脑袋蹭着她的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与此同时，它却抬起头，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林决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呜”声，仿佛在：“离我的投喂官远点！”
林决明看着这只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出现、专门来“坏他好事”的肥猫，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也瞪了它一眼，心里吐槽：“这死猫真是块绊脚石啊，心我把你阉了！”
我妻菊苣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五月的后背，抬头对林决明抱歉地笑了笑：“林君，不好意思，五月好像真的饿了。羽毛球……要不就先打到这里吧？我得进去给它准备猫粮了。”
“好吧。”林决明无奈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球拍递还给菊苣，“看来今天是看不成菊苣的素颜了。”
我妻菊苣接过球拍，脸颊又红了一下，低声道：“下次……下次有机会再吧……”
完，她便抱着意犹未尽、还在对林决明龇牙咧嘴的五月，转身走进了公寓。
林决明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开始动手将院子里的拦网收起来，放回杂物间。
一边收拾，他一边忍不住想：在日本，女性确实几乎从不以素颜示人，据很多日本丈夫一辈子都没见过自己妻子完全素颜的模样。
我妻菊苣刚才竟然真的愿意卸妆给自己看……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非常特别、非常信任的人了呢？
想到这一点，林决明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这个午后，虽然运动得有点累，还被一只猫打断了“好事”，但心情却意外地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