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他怎么会在这时间送信过来?
姬明昭见状一愣,原本还熊熊烧灼于腹内的火气亦霎时消退了大半。
她思索着一敛长睫,遂抬臂对着那戳在书房外木头架子上不敢乱动的鸟儿招了招手。
那苍鹰得令立马连蹦带扑地小跑着赶了过来,少女取了它腿上绑着的竹筒,顺带又抓了抓它头顶粗粝的羽毛。
“好了,信我收到了,回去复命去罢。”取了信的姬明昭随口赶了鸟,那苍鹰见她当真已展开了条子,便片刻也不曾多留地转身蹿上了天空。
……这鸟倒是乖觉,每回来去都不会给人添乱。
瞅见那鸟儿背影的少女吊着眼角一抖眉梢,继而低头细细看过掌中那仅写了四个大字的寸宽纸条。
姬朝陵的字迹一向如他这个人的性格一般的冷硬桀骜,她看着那句铁画银钩的“今日入宫”,转而皱眉微扬了声线:“追月栖寒,梳妆备马,我们即刻进宫一趟。”
*
“你今日来得倒很利落。”
御书房内,端坐御案之后、正批阅着奏章的帝王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眼那刚入屋的少女。
屋中央摆着的铜炉里幽幽燃着御香,一线微白的缥缈烟气蒸腾着,恰模糊了香炉两侧、二人隐藏了重重暗波的眼。
“昭儿,坐罢。”姬朝陵慢条斯理,说话间,他掌中朱笔就那样又自一方折子的尾页上穿巡而过。
这些年来,帝王并不会避讳着在她眼前处理朝中的那些政务——他有时心血来潮,还会故意问问她对朝中时局或某些政事上的看法,只不过,紧随着那问询而来的,多半便会是他的奚落与嘲弄。
当然,不管是奚落也好,还是嘲弄鄙夷也罢——这些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只要能从他的讥嘲里学到她想要的、她从前所缺少的东西就好了。
——不是谁都有机会,能从一位到目前都能称得上是“励精图治”的帝王嘴里,亲耳听到他有关前朝||党争及天下时局的看法的。
孰轻孰重,她平素分得很清。
姬明昭想着低垂下了眉眼,一面又在谢恩后端端正正地落了座:“父皇这时命苍鹰送信,定然是有要事来寻儿臣——儿臣亦自是不敢耽搁。”
姬朝陵循声嗤笑着一掀眼皮,掌下饱蘸了朱砂墨的狼毫亦随之一顿:“那你就不急着想要问问,朕今日这样突然的传信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少女闻言面不改色:“父皇想要儿臣知道的时候,儿臣自然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