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随之松开攥着男人衣领的手,深吸一口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勉强压下心头的躁怒。
追云皱紧眉头,上前一步:“小侯爷,这是怎么回事?”
“中计了。”霍随之脸色铁青,语气里满是冷意,“我倒是低估了那个哑巴,他根本早有准备,找了个替死鬼来钻我们的局。”
“那他现在岂不是已经跑了?”
霍随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恢复清明:“不,他一定还在销金窟。快传信给追风,让他立刻封锁销金窟,为了不暴露行踪,他没那么快逃出去!”
追云不敢耽搁,当即从腰间摸出一枚响箭,引弓对着夜空射去。银箭划破夜色,在空中炸开一道微光。
霍随之望着那道光影,还好他早留了后手,让追风带一队人守在销金窟外围以防意外,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只盼着,还来得及。
坐在小院石凳上的宝珍,恰在此时抬眼,望见夜空中炸开的响箭微光。
小七给她斟茶的手猛地一顿,随即迅速恢复如常,将茶盏递到她面前,压低声音提醒:“县主,这是监察司的响箭。”
宝珍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就这么把你前主子的事,随口告诉了我?”
小七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坚定:“自从我和小五姐追随县主那日起,县主便是我们唯一的主子,从前的事早已不作数!”
宝珍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沉默半晌后,她才伸出手,扶着小七的胳膊道:“好了,起来吧,地上凉。”
小七起身站定,宝珍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她这才缓缓将杯子放回石桌上。
“我知道这是监察司的传讯方式。”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那日在渥丹居,霍随之早已将这些告诉了她,甚至还留给她一支监察司的响箭。他当时特意叮嘱,响箭一旦射出,附近的监察司人手便会迅速察觉,即刻赶往信号发出地。
而今晚这枚响箭,多半是霍随之那边出了岔子,事情没成。宝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仔细回想霍随之此前的部署,试图理清究竟是哪一步,让计划偏离了轨道。
在宝珍看来,霍随之的每一步都在与幕后之人精准博弈,环环相扣,并无半分错漏。若说计划中唯一可能出变数的环节,便只有哑巴。
与此同时,销金窟伙房内。
哑巴正沉默地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着他罩着面巾的脸,外面的纷扰仿佛都与他无关。
他身上的衣服已不是平日那件,那件早已给了伙夫。对那个上赶着送死的人,他不介意顺手“推”一把。
哑巴将最后一根柴扔进灶膛,抬手拍了拍掌心的尘土,动作慢条斯理。
随后他起身掀开布帘,探头往外面扫了一眼,没人会在意一个伙房,更没人会多看一个不起眼的“伙夫”。
他眼底掠过一丝冷嗤:这些人个个自诩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哑巴低下头,混在往来人群里慢慢往外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