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姐,这雨何时才肯停啊?”
张悬黎百无聊赖趴在回廊的栏杆上,伸出一只手出去,接檐下落下的雨水。
“人都要闷得发霉了啊!”她随意晃动着手指,玩着掌心的雨水,随即蹙起眉头,嘟囔道:“入了六月便没个晴日,算来这都第五日了。”
她倒掉掌心的雨水,伸手指向地面,“你看,那石板上都长出青苔了。”
苏赢月正在翻阅着一卷《酆都志异》,闻言从书卷中抬起头来。
她看着张悬黎没精打采的模样,唇角微弯,放下书卷,声音轻柔。
“玉娘,我带你玩点有趣的如何?”
张悬黎瞬间眼睛一亮,来了精神,“月姐姐,是什么好玩儿的啊?”
“稍后你就知晓了。”苏赢月笑道。
“还挺神秘。”张悬黎搓了下手,“不过我更期待了。”
苏赢月看向青岫。
青岫当即上前。
“去取一只素白瓷碟和一小罐清墨,和一张画纸来。”苏赢月轻声道。
“好。”青岫应着转身。
张悬黎眼珠一转,随即对自己的侍女交代道:“云锦,去搬张小几来。”
云锦点头离去。
张悬黎当即看向苏赢月,一脸得意道:“月姐姐,是不是要作画?”
“是也不是。”苏赢月语带笑意。
张悬黎眼神疑惑。
苏赢月笑笑,没再说话。
待青岫、云锦将东西取来,苏赢月才对她道:“我们来‘拓雨’。”
“拓雨?”张悬黎惊呼。
“取天地之象,成水墨之戏。”苏赢月在小几上摆着物品,一边柔声解释。
“唐人张彦远有云,‘运墨而五色具’。我们今日,便不看画师笔墨,只看这水、墨、雨三者,能造化出何等‘无色之色’的天然画图。”
她说完,回头看向张悬黎,见她还有青岫云锦皆一脸疑惑,忍不住轻笑一声,又道:“就是将画纸浸透清水,覆在碟中,再往纸上弹洒些许墨汁。”
“雨点落下来,墨迹便会随水珠晕开,每一瞬的形态都不同,如同水墨丹青自生,最是意趣无穷。”
张悬黎这下明白了,立刻新奇地凑上前帮忙。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纸浸湿、铺平,苏赢月用指尖蘸了少许墨,轻轻弹洒在湿纸上,深淡不一的墨点如远山云雾般氤氲开来。
“呀!”张悬黎轻呼。
只见那墨迹遇水,倏然流淌、晕染开来,浓淡不一,有如远山朦胧,有如云气氤氲,俨然一幅灵动的烟雨朦胧之象。
“现在,该‘请’雨了。”苏影月浅浅一笑,“青岫,云锦,将小几搬到檐边,放在雨水能触及之处。”
二人立刻照做。
不消片刻,几粒被风挟来的雨珠,轻盈地闯入碟中。
张悬黎忍不住再次轻呼,青岫云锦亦是。
只见那雨珠坠入墨晕,墨迹再次晕散、交融,生出更为细密复杂的纹来,仿佛山川间骤然增添了溪流,云雾里又翻涌出无尽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