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囚于高塔的银发公主每晚都会出现在我梦中。
直到教廷指控我使用黑魔法,判处火刑。
烈焰燃起时,天空垂下银色发丝编成的长梯——
“笨蛋,谁告诉你被囚的公主,就不能也是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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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刑柱矗立在广场中央,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发烫,粗糙的木屑扎进我的后背。可我几乎感觉不到。鼻腔里充斥着劣质油脂和硫磺的味道——那是教廷的“净化之焰”最喜欢的助燃剂,据说能同时烧毁肉体与灵魂。
台下是涌动的人头,一张张脸上写着虔诚的愤怒,或是狂热的好奇。他们高喊着“异端”、“黑魔法”,声音汇成嗡嗡的潮水,拍打着我的耳膜。主教大人一身猩红祭袍,正用沉痛而洪亮的声音宣读我的罪状,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
“……与梦魇勾结,玷污灵魂的纯洁,此等罪行,唯有圣火可以涤清……”
我低下头,试图屏蔽那声音,屏蔽那些目光。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另一张面孔。不属于这个充满恶意与愚昧的白日,只属于我每一个深沉的夜晚。
艾莉亚。
那位据说被囚禁在远方星陨之塔的银发公主。
十年来,她只存在于我的梦里。那是一座由月光和寂静构筑的奇境,流萤是唯一的灯火,空气里永远浮动着夜栀子的冷香。她总是赤着脚,踏在冰凉如水的玉石地面上,银发流淌至腰际,眼瞳是比最纯净的紫水晶还要剔透的颜色。
我们从不说话。梦里不需要语言。她会指给我看梦里才有的、会变换颜色的星穹,会用指尖引来流萤,让它们在我掌心聚散成光的花朵。有时,她会轻轻哼唱一段没有歌词的旋律,空灵得让整个梦境都随之轻轻震颤。我曾是个连隔壁铁匠家儿子偷了苹果都不敢告发的小人物,是那些夜晚,那些与她共处的、超脱凡俗的时刻,让我贫瘠的生命被注入了不可思议的星光。
我从未想过这是黑魔法。这怎么可能是罪?
直到某个清晨,我在自己简陋的床铺上醒来,枕边落着一根细软的、月光般的银发。它真实地存在着,带着梦里才有的冷香。我着了魔似的将它珍藏在一个小银匣里,夜夜贴着胸口放置。那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关于她的真实。
然后,一切就开始了。先是邻居怀疑的目光,接着是教廷的暗探。他们搜查了我的住处,找到了那个银匣。主教宣称那是“梦魇的信物”,是“堕落灵魂的明证”。
“……看这银发!”主教高高举起我的小匣子,声音里充满了戏剧性的悲悯与威严,“此乃非人之物!是那蛊惑人心的塔中妖魔,与这堕落者勾结的证明!”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我没有辩解。辩解无用。我只是……在等待夜晚降临。或许,在火焰吞噬我之前,我还能最后沉入那个有她的梦境。
执火者将火炬伸向了淋满油脂的干柴。
灼热的气浪猛地扑来,第一缕火舌舔舐上脚踝,剧痛瞬间窜遍全身。浓烟呛入喉咙,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视线开始模糊。绝望像冰冷的淤泥,从脚底蔓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