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1 / 2)

阮时苒靠在餐桌,一边刷邮件一边喝粥。手机震了一下,是同事林遥的信息……

“下午三点客户临时加会,地点改到海棠路写字楼,别迟到。”

“晚上客户想请吃饭,顺便聊新项目,七点半,海棠路的渔馆。”

她回了个“OK”,顺手把时间写进便签。便签贴在冰箱门上,半张纸被风吹起一角。

宋斯年从厨房出来,端着煎蛋:“今天回来晚不晚?”

“可能晚点。客户在这边谈合同,晚上要吃饭。”她说得很快,“我尽量早点回。”

“几点?”

“七点半开始,九点前散,就这样吧。”

他点头:“我在家等你。”

“你去加班吧,别等了。”

“等。”

他把煎蛋放到她碗边,伸手把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她没躲,低声道:“谢谢。”

两人对视一秒,空气里安安静静的,像是上一秒的轻甜还在。然后他们各自收拾,出门。

……

下午三点,海棠路写字楼会议室,冷气很足,纸杯里冒着凉气。阮时苒讲方案,客户提问犀利,她稳着节奏回答。林遥趁间隙在她耳边小声:“晚上真去?那渔馆的麻辣鲜,巨辣。”

“点清汤。”阮时苒说,“我今晚还得见他。”

林遥挑眉:“你这脸上写着‘恋爱中’,挡不住。”

“闭嘴。”她笑了一下,继续讲PPT。

六点五十,会刚散。客户拉着他们去渔馆,走到半路,项目经理忽然来电话,说临时要补几页资料,拜托他们先回去改,再把修改版发过去,晚饭顺延到八点。

阮时苒只好折返,和林遥在附近的咖啡店落座。电脑一开,俩人对着一堆表格改来改去。到八点一刻,文件终于发出,林遥人都瘫了:“我跪了。走吧,去吃一口就撤。”

“我发个消息。”阮时苒拿起手机,给客户发了“马上到”,又打开另一个对话框,想给宋斯年报个平安,刚打出“改资料耽误了,晚到一会儿”五个字,外卖短信跳出来挡了屏幕。她心里一乱,顺手把手机合上塞进包。

她没看到,另一个对话框的未发送信息静静躺着。

……

渔馆很吵。烟火味重,鱼汤滚着白泡。客户一桌人,边吃边聊,话题从项目扯到京城房价,再扯到谁谁谁调岗升职。

九点,阮时苒的手机震了两次。她低头一看,是未接来电……“宋斯年”×2。她抬头看客户正在举杯,不便失礼,只回了条“还在和客户吃饭,晚点回”。信号不稳,消息卡了两秒才发出去。

九点二十,客户突然说:“来来来,我敬阮小姐,女将啊,一天下来辛苦了。”

一杯热黄酒递到她手边。她推:“我不太能喝。”

对面有人笑:“没关系,意思意思,润润嗓子。”

她想拒绝,林遥用眼神劝她轻抿一口就行。她沾了一点唇,放下杯子,笑着换话题。桌上有人要加菜,服务员端过一盘剁椒小鱼,红得刺眼,香味猛地往上冲。她本来就空腹,胃口被呛得一阵一阵地翻。

九点四十,雨突然下了。渔馆玻璃上浮起一层雾,街口的红灯被拉成一条长线。

阮时苒去洗手间,拧湿纸巾擦了把脸,照镜子,脸有点白。她掏手机,屏幕跳出新消息……

宋斯年:“到了没?”

宋斯年:“回个话。”

时间是九点整,九点十五。

她吸口气,打字:“刚收尾,马上回。”

又发了一句:“抱歉,没看手机。”

发出去那一刻,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发紧。

……

回到餐桌,客户还在说:“你们这次做得不错,下周再约一轮。”

“好。”她应,一边看表。

十点一刻,她起身道歉:“家里有点事,我先走一步。明天我们补资料。”

客户没难为,摆摆手:“去吧去吧,小姑娘家别太晚。”

阮时苒撑伞走出渔馆,雨小了,路面反光。她走到路口,手机再次震动……

宋斯年:“我在楼下。”

她一愣,抬头看街角。那辆黑色小车静静停在那里,雨水落在车顶,像落在某个心口。

她快步过去,拉开副驾门坐进去。车内没有音乐,只有雨打玻璃的细声。

“你怎么来了?”她轻声。

“你说九点前散。”他看她一眼,目光很平静,“我以为你会准时出来。”

空气一下绷住。

她握着伞柄的手收紧:“临时改资料,晚了。”

“我打电话你没接。”

“在夹菜,桌上太吵,我去洗手间才看见。”

“嗯。”他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完全放下,“喝酒了?”

“沾了一点。没喝。”她指了指唇,“意思意思。”

他没说话,伸手把纸巾抽出来,递给她,示意擦一擦。他的动作很慢,很克制。

“我不是不让你去。”他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儿。”

“我本来就说了渔馆。”她解释,“你要问,我发定位。”

“我问了。”他把手机翻过来,九点时发的那条消息亮在屏幕上。她看到那句“到了没?”,心里一抽。

“我真的没看。”她压低声音,“我错了。”

车内安静了一瞬。

他把手机扣回去,扶着方向盘,没有马上发动。雨点敲在玻璃,像一句一句沉默的问话。

“我不是在翻旧账。”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我知道你有工作,我也有。只是……”

他停了一秒,换了个词。

“只是我会怕。”

她看过去:“怕什么?”

“怕我以为的‘我们’,在你那边没那么重要。”他盯着雨幕,“我知道这句话不公平,可我脑子就是会有这种念头。”

阮时苒沉了两秒,忽然说:“把车停在这儿,别走。”

“嗯?”

“我下去。”她撑起伞,绕到车头,站到驾驶座这边,敲了敲车窗。

他降下窗。雨丝斜着打进来,落在他手背。

“你下车。”她说。

他愣了下,还是听话地开门。

雨很细,像雾。街口的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很长。

“宋斯年,”她直直看他,“你可不可以把‘怕’说完整?”

他对上她的眼,明显怔了半秒。风拂过他们肩头,雨线被切成碎屑。

“我怕你把‘我们’放在工作后面。我怕你不及时回我。我怕你在那种场合里,只能笑着应付,喝你不想喝的酒,听你不想听的话。”他说,“我在车里等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你坐在一桌人中间,拿着杯子嘴唇被酒烫到的样子。这个画面让我难受。”

阮时苒被这一番剖白击中,心口猛地一酸。她往前一步,伞柄往他那边送了送,自己半个肩膀露在雨里。

“你怕的这些,我都怕。”她说,“我也怕你加班到很晚,不吃饭。我怕你跟别人谈方案谈到半夜。我怕你把自己扔在那些冰冷的设备旁边,连一口热水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