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1 / 2)

新晚会之后,阮时苒在校园里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有人说她台风稳,声音沉;

有人说她不过是借了宋斯年的手风琴,才撑住场面;

还有人冷笑:“一个女知青出身的,能耐到哪去?”

流言像风,吹不到脸,却一阵一阵往心口灌。

第二天早自习,黑板报小组贴出通知:

“本班负责新一期墙报,请同学们分工完成。”

一石激起千层浪。

写字、画插图、找文章,全都要人。

大多数人想偷懒,能躲就躲,唯独阮时苒的名字被人推了出来。

“她朗诵不是挺好?让她写文章!”

“对对,她最会装正经话。”

笑声此起彼伏。

阮时苒握着笔,抬头:“行,我来写。”

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那些阴阳怪气。

傍晚,她独自坐在教室,灯光昏黄,手里捻着稿纸。

“粮票分配”、“知青回城”、“工厂学徒制”……

她一字一句写下去,心里却没法平静。

这些题目,她写得动,也写得稳。

可写得太好,就会惹人说:出风头。

写得太差,又会被人笑:徒有其表。

笔尖在纸上停了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把犹豫压下。

不管怎么说,该做的事,总要有人做。

走廊的风吹进来,把稿纸吹得哗啦响。

宋斯年走进教室,看见她趴在桌上,还没收拾。

“怎么还在?”

阮时苒抬头,眼圈发红。

“写不好。”她低声。

宋斯年走过来,把纸拿过去,扫了一眼。

眉头一挑:“写得很好。”

她摇头:“他们不会这么看。”

宋斯年静了几秒,淡声道:“苒子,你到底想让谁看?”

她怔住。心里一滞。

是啊,她到底是为了交差,还是为了把心里的东西写出来?

第二天黑板报张贴出来。

字迹清秀,文章简练,落款写着“阮时苒”。

围观的同学逐渐安静,没人再笑。

“这……写得挺正经。”

“比我们班上次的好多了。”

有人小声承认,也有人冷哼一声,转头走开。

但不管怎样,声音小了。

只是,新的麻烦又来了。

晚饭后,阮时苒去食堂窗口排队。

队伍前有两个高年级的学生,穿着干部式的蓝外套,手里摇着票。

其中一个盯着她,半笑:“就是昨晚台上那个吧?朗诵挺有气势。”

另一个接过话茬:“以后我们系的活动,你也得参加。别光跟着自己班混。”

阮时苒一愣,没来得及说话。

对方却不容分说:“给你安排了,你就得来。拒绝也没用。”

话说得不轻,后头排队的同学都听见了。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看热闹。

阮时苒咬紧牙关,正要开口,肩膀忽然被人挡住。

宋斯年站在她身前,声音冷冷:“我们自己班的事,不劳别人操心。”

食堂的空气猛地一紧。

那两个学生盯着他,眼神阴沉:“小同志,口气不小啊。”

食堂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两个高年级学生穿着蓝外套,站得笔直,票子在指间一甩一甩,像是在刻意炫耀。

其中一个冷笑:“小同志,嘴巴硬,可在学校里光嘴硬不顶用。”

另一个接话:“有本事你们俩把墙报、晚会都包下去?别以为耍两下笔杆子,唱几句,就能抬头了。”

空气僵住。

阮时苒背脊一凉,手心沁汗。

宋斯年没动,眼神冷冷盯着他们:“做事是做事,拉人算什么本事?”

声音不大,却透着股锋利。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有人窃窃私语:“完了,高年级的盯上他们了。”

也有人幸灾乐祸:“该,让她知道出风头的下场。”

阮时苒心跳快得厉害,喉咙发紧。她知道,这场对峙一旦失控,不仅仅是她,整个班都会跟着被牵连。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开口:“我们先走吧。”

宋斯年回头看她,眼神一闪,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挡在她前头,把她护着往外挤。

阮时苒紧紧抓着本子,声音发颤:“你不该跟他们正面顶的。”

宋斯年侧头看她,冷笑一声:“苒子,你以为退一步,他们就会放过你?”

他顿了顿,语气压得更低:“盯上你,是早晚的事。”

阮时苒怔住,心口猛地一紧。

是啊,她从晚会那一刻站上灯下,就注定成了别人眼里的靶子。

宿舍里仍旧窃窃私语。

“以后可别拖累咱班。”

“谁知道高年级会不会穿小鞋。”

阮时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口翻来覆去。

她想反驳,却又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次是真的陷进更深的漩涡。

第二天一早,班长把她叫到走廊。

“苒子,高年级点了你名字,说让你下周去帮忙排节目。”

阮时苒手一抖,脸色瞬间白了。

“我没答应。”班长叹气,“可他们态度很硬,我一个人拦不住。”

阮时苒抿紧唇,指尖发凉。

这时,宋斯年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

他听见了,直接冷声道:“她不去。”

班长一愣:“宋斯年,这事不好硬顶啊。”

宋斯年目光沉沉:“我去。”

周五下午,全校大会。

礼堂挤满了人,空气混着粉笔灰与木头的潮气,闷得慌。

舞台上,主持人宣读下周的安排,说到“文艺宣传”,忽然停顿了一下。

主持人拉长尾音,刻意笑了一声。

“阮时苒同学,请上台。”

礼堂里一片哗然。

阮时苒坐在后排,心口骤然一紧。

她根本没报过名。

可此刻,所有目光都往她身上射来。

有幸灾乐祸的,有好奇的,也有冷冷的打量。

前排有人窃笑:“果然,真被点了。”

阮时苒指尖冰凉,胸口压得透不过气。

她看见台边,有两个高年级学生正抱臂而立,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这就是他们的招。

身旁同学小声道:“苒子,你不上去更糟。”

“对啊,拒绝就是不听组织安排。”

窃窃私语推着她,像看一出好戏。

阮时苒咬紧牙,缓缓站起身。

每一步往前走,木地板都像在她脚下发抖。

站在台口,灯光刺得眼睛发酸。

主持人递来一张纸:“这是稿子。”

稿纸皱巴巴的,字迹潦草,还夹着几句口号似的空话。

显然,是临时拼凑的。

底下有人笑出声:“这可有意思了。”

阮时苒指尖攥紧,眼前的字模糊不清。

她知道,这是个圈套——照着念,必然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