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静得能听见空气流动的轻响,连日光漫进来的轨迹都清晰可辨。
周管家神色恭敬地立在一旁,见云砚洲推门而入,连忙躬身相迎。
庆丰紧随其后,端着一盏温热的雨前龙井,轻手轻脚放在云砚洲手边的案几上,而后退至角候着。
茶盏的瓷泛着温润的光,茶汤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茶烟,缓缓袅袅。
云砚洲坐在主位,神色疏淡得与往日无异。
他抬手将茶盏送至唇边,浅啜一口,茶汤清冽回甘,暖意顺着喉间滑下,却压不住他眼底那片令人辨不明的幽沉。
“我不在侯府的这半个月,大姐都做过什么,去过哪里,逐一告诉我。”他放下茶盏时,声音平静无波,压迫感却如影随形。
周管家有些意外,立马躬身回道:“大少爷,您先前特意下令,不许府中下人靠近竹影轩,怕扰了大姐清净。所以奴才也只知道个大概情形,不敢事事详尽。”
“那就大概的。”云砚洲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听不出喜怒。
周管家定了定神,陷入回忆,开口道:“大少爷许是还不知道,就在您半月前一早启程去临城那日,江南首富沈老爷寻到了侯府来。”
“谁能想到,咱们府上的郑姨娘,竟是沈老爷失散多年的女儿。沈老爷上门,是要与三少爷相认的。”
云砚洲听着,神色未有半分波动,眼帘都未曾抬一下。
直到周管家话音下,他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迫,在周管家身上:“我要知道的,是关于大姐的事。”
“是是是,”周管家连忙应声,“这事儿虽与大姐无直接干系,但那日大姐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云砚洲眉梢微动。
提起那日的场景,周管家仿佛还历历在目。
他将那日云绮怎么以云砚洲的名义将全府人叫去正厅后院,又是怎么在云烬尘孤立无援时出现。
她是如何带来红梅为郑姨娘洗清污名,又是如何让巫蛊娃娃出现在夫人椅下,令当年郑姨娘枕下诅咒主母的巫蛊娃娃,其实是萧兰淑派人所藏的真相浮出水面。
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口气全了一遍。
周管家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敬畏:“大姐那一系列操作,环环相扣,利得令人叹为观止。而且大姐全程还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末了,周管家又补充道,“大少爷,老奴也是看着大姐在侯府长大的,但先前老奴真没看出来,大姐心思竟这般活络聪慧,行事还如此果决胆大,不愧是您从教导出来的。”
“是吗。”
云砚洲脸上神色未变分毫。
别周管家不知,便是他这个兄长,从前也未曾知晓。
他抬手,眉眼深沉,指节叩了叩案几,示意周管家继续。
周管家不敢耽搁,连忙续道:“那日之后第二日,大姐出过一趟门,听是去找言蹊姑娘了,直到入夜才回府。”
“之后一连七八日,天气转冷,大姐便不爱出门了,一直窝在竹影轩里,没怎么露面,府里下人也没人敢去打扰。”
“后来倒是又出过一趟门,只是奴才不知大姐是去了何处,府里下人被您叮嘱过,没人敢跟着,更没人敢打听。”
“再往后几日,大姐依旧待在竹影轩,直到前日晚上昭华公主府为郡主办满月宴,大姐才再次出门赴宴。”